我在聊斋考城隍+番外(46)
唉,愁人!
没等张桢感叹完,就听见两个孝子再次当众吵了起来:
“胡说,西山‘山势原骨,委蛇东西’,父亲埋在西山,子孙能封侯,埋西山!”①
“呸,我选的北山才是真吉穴,‘文笔联珠,外藏八风’,父亲埋在那里,后代定能拜相!”②
“埋西山。”
“埋北山。”
两个披麻戴孝的孝子此时跟个乌鸡眼似的,互不相让,眼看互相拉扯着就要发展到斗殴阶段。
身旁跟着的众多法事道人不但不劝,反而火上浇油,各为其主的对骂了起来。
“啧啧,这两个当儿子的可真幸福,爹死了,还得管他们俩的封侯拜相,这爹真好!”
种田听着听着,想起自己那个死鬼爹,先是讽刺冷笑,接着阴阳怪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声音不算小,又赶上对面吵架的空隙,瞬间压过了对面的剑拔弩张,响彻当场。
一众孝子贤孙也不吵了,即刻齐心怒目瞪了过来。
张桢一听就知道要糟,将还欲拱火的种田挡在身后,拱手揖礼道:“路过,路过!”
“各位何时能商量出结果?山道狭窄啊!”张桢指着身后的马车问道。
见丧家没人应答,遂叹息道:“欲以祖宗葬地福儿孙将相,负气相争,委柩路侧③,实在是有违孝道!”
好吧,她的这句话,也没好上多少。
气氛越发尴尬,对方人多势众,沉沉瞪着张桢这一方,就差要破口大骂“多管闲事”了。
张桢见形势不对,赶紧拉着种田欲往后退去。
而在张桢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一身穿黑色法衣的道人,目灼灼似鬼,正满脸惊疑。
他右手搭一柄佛尘,隐在一众送葬队伍中不显眼,左手下意识就摸去腰间绣袋,那里有被他炼化的三个小鬼。
如果张桢细看送葬队伍,就能发现一个“老熟人”。
她考城隍那日,给她批命“秀才危矣,三日当死”的卜卦道人!
事后的张桢想了想,她莫不是冤枉人家道人了?毕竟她当日是真的断了气。
卜卦道人死死瞪了张桢一眼后,惊疑下熟练的避开目光,隐在一众怒目而视张桢的丧队人中,倒不引人注意。
道人仗着手中三个小鬼,敛财多年,初到长山县,打听到张桢这么一个书生,原本以为是软柿子。
结果,出师不利。
那夜逃回来的小鬼一禀报,道人知道自己惹了鬼差的眼,连夜翻城墙而出,远遁而去。
哪知冤家路窄,今日在临沂县又与张桢碰了面。
可这张秀才不是被鬼差勾魂,已经死了吗?
怎会又活蹦乱跳出现在此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卜卦道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这儿的道人,目光阴沉沉按了按腰间绣袋,他和这张秀才可还有仇呢!说不得,今日有仇报仇。
道人睚眦必报,显然没打算放过张桢。
现场气氛尴尬,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你瞪我,我瞪你,显然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好在,又有两名书生从远处行来,算是解了大家的尴尬。
作者有话说:
①②截取网上的资料胡编乱造,勿当真。
③改用自聊斋《堪舆》
第23章
“敢问,此处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身着竹青长袍的八尺昂扬书生,左右肩上各垮着一大包袱行装,风尘仆仆,此时上前几步小心探问道。
他身后稍远,有一名气质冷清的俊美少年,略略低着头留在十米开外,警惕着并未靠近。
种田最近脾气见长,又知道有龙女能护着他家少爷,见人问,就气哼哼指着对面役夫肩上的棺木,将张桢的话学舌一遍:“这有两个孝顺儿子,一个想封侯,一个想拜相,正在争将爹葬在哪儿!”
然后,又指着自家停在路旁的马车,“我们是被堵在这儿的,倒霉鬼!”
一句话,又将对面的人讽刺了一遍。
立在马车顶的短耳,应景似的连鸣两声,似在赞同种田的话。
对面的出殡队伍,见连畜生都在嘲笑此举,也有那要脸面的家眷,闻言将面一掩,急忙后退。
更有早就不满的送葬众宾客,哗然中将袖子一甩,呼啦啦散开大半,不过一时半刻,竟负气接连走了个干净。
唯有抬灵柩的役夫换着肩膀,还在苦撑。
张桢瞅着对面情形有些乱,抿了抿自己惹事的一张嘴,拉着书童,对着一近一远两个书生见过礼,邀请道:
“二位兄台,如果不嫌弃,可至在下的简陋马车上歇一歇脚,这一时半会,怕是不好过去打扰。”
不带马车,人倒还能过得去,可惜因着种田的一句话,不知对面的人,将这两个后来的书生记恨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