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夏油留在盛夏(162)
但是直到她摔门离开,夏油杰都没有挽留她。
门合上之前的最后一个视野,是他沉默站在厨房的门口,手里拿着的是她没有喝完的酸奶。
不留就不留。
爱说不说。
七里夏树回了宿舍就锁门,洗澡,换睡衣,一气呵成直接躺进被窝里。
定好第二天早上的闹钟。
然而她躺在床上硬躺了一晚上,越躺越清醒,根本无法睡着。
当她终于放弃入睡,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她躺了整整三个小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尤其是,手机里一条来自夏油杰的信息都没有,她顿时气得更清醒了。
也顾不上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拿起外套往睡衣外面一穿,找出夏油杰宿舍的钥匙就出门了。
已经初春的夜晚仍然凉得发颤,好在宿舍隔得不远。
夜深的宿舍楼里静得近乎空荡荡的地狱,没有一点声息。
楼道的照明灯光线略暗,却吸引着飞蛾残破的执着,在地面上晃荡着摇曳的影子,像寂寞的游魂。
这个点大家都已经睡了,她的脚步尽量放轻,然而在空荡的走廊里,还是留着细微的声音。
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
到了夏油杰的宿舍门口,她小声地拿出钥匙,怕吵醒其他人。
动作缓慢地转开了门锁。
推门门缝的时候,她诧异地发现房间里居然还开着灯。
灯光并不亮,像是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客厅里昏暗着,那朦胧的灯光从房间的门口泄露过来,洒下一片朦胧的亮。
……夏油杰也还没有睡?
她进来后把门小声关上,朝着他房间里面走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灯光昏暗里,阳台上,猩红细微的光点。
“夏油……杰?”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
声音却是颤抖。
阳台上的背影在昏暗中停顿刹那,缓缓回头。
窗户没有关,冬末初春的凉风从阳台吹进来,将他身上宽大的衬衣灌进了风,他的衣摆、袖口在风中张扬,发梢凌乱。
而他手指间点燃着的猩红,像追逐烈日的飞蛾,破碎的跌落。
许多记忆在这个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巷子,指尖,烟味,还有……他的告别。
她看着他在昏暗中晦涩模糊的影子,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垂在腿侧的手又在颤抖,就像那一日在巷子里与他见面时一样,无法遏制的痛苦和愤怒。
还有,压抑在心底里,日复一日破碎而无法填补的想念。
烟头砸落的途中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刹那间是滚烫的刺痛。
夏油杰猝然清醒,快步朝着她走过来,他伸手想碰她,但是最终停了下来。
他哑着声,艰难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又要控制不住泪水,仰着头尽量冷静地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去年夏天……冲绳回来以后。”
“就是我们在一期一会见面之后吗?”
“嗯。”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身,想若无其事地走掉。
在她转过身的同时,夏油杰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他在阳台上吹了很久的风,掌心冰凉,力度却坚持。
他在身后说,“我可以解释,夏树。”
夏油杰见她没有挣脱他,他语气放缓了许多,“去年夏天,我和悟受委托保护一个是星浆体的女孩,但是……那个女孩最终死去了,而且,就死在我的面前。”
“一直以来,我和悟是最强,在我们手上的任务从未失败,可是那一天,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的面前倒下,而那些希望她死的教众皆大欢喜地鼓掌。”
“那个时候……前所未有的感到无力和烦躁,我忽然很想见你。但是当时受了重伤,只能先接受治疗,伤口恢复之后,我看到了硝子放在柜子里的烟。”
“……夏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时候的无力感。”他稍一停顿,低哑的声音满是疲倦,“我只是感到压力太大,需要一点缓解。”
“我知道。”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用轻松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压力大,或许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怎么说也是祓除过不少咒灵的人了,在咒术高专半年,我能理解你的压力。”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今晚抽烟也一定是有什么烦闷的事,比如说……因为我。”
事实上,早在巷子里那一面知道他抽烟以后,她就已经在接受这个事实。
在盘星教里杀人不眨眼的夏油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抽烟烦闷的夏油杰。
或许还有其他的,她不知道的,他有所苦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