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布鲁斯痛苦的呼吸，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听见窒息的呛咳，听见蝙蝠侠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直到停止。

他没有呼叫超人。

这是你的选择。领主超人看着蝙蝠侠的尸体，你没有叫我，所以你死了，这是你的错。

暴怒的神奇女侠勒断领主神奇女侠的脖子后销声匿迹，大概是回去了自己的世界。正义领主们对又一个同伴的死悲伤又愤怒，他们提议将蝙蝠侠的尸体挂在滴水兽上示众，卡尔同意了，那只是具尸体，冰冷、僵硬，没有任何价值，又何须在意。

毫无生气的灰披风在哥谭制高点铺展开来的那一刻整个哥谭鸦雀无声，领主绿灯侠宣布背叛者将被悬挂三天以慰亡灵，领主超人飘在远处听着，目光扫过每一个仰着头的哥谭人，没有人欢呼，所有人——包括曾被蝙蝠侠揍过的混混们，都脱下了帽子贴在胸口，仿佛在参加一场盛大的葬礼。

领主超人从那些人眼中看到了复仇的光芒，立刻下令加强市政厅附近的警备，但当天晚上仍是出了事——有人躲过所有守卫和监控，一把火点燃了灰蝙蝠垂下的披风，蝙蝠侠在哥谭上空燃烧，耀眼的火光中骨灰飘散在哥谭的风里，无数人从窗口伸出手，目送他们的英雄最后一次融进哥谭的黑夜。

犯人最终还是被抓住了，那是个还算年轻的警察，警卫队的一员，他拒绝透露是否有别的警卫帮助他躲过监控，只是仇恨地吼着：“哥谭人不会放任你侮辱我们的英雄！”然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临死前瞳孔像是焠着火，信仰、希望、愤怒，连同生命一起燃烧殆尽后黯淡下去，留下一具面带微笑的尸体。

罗宾。领主超人突然想起来他的名字，戈登局长生前的得力助手，很久很久以前布鲁斯在和克拉克闲聊时提到过，“是个正直又有胆识的家伙”，语气是对蝙蝠侠来说难得一见的欣赏。

蝙蝠侠看人一向很准。领主超人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吩咐警卫将罗宾的尸体埋到哥谭公墓里。

第二天一早正义领主们迎来了执政以来最大的一次城市级暴动，哥谭市几乎所有拥有战斗力的人都拿上了自己的武器涌上市政厅，三分之二的警卫叛变，给还留在哥谭的部分正义领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多么可笑，在蝙蝠侠加入正义领主的那一刻哥谭人亲手推垮了市政厅的蝙蝠雕塑，现在却又为了蝙蝠侠的尊严而豁出性命。

那时候灰蝙蝠对着碎裂一地的雕塑残骸说：“它本就不应该待在那里，那是属于死去的英雄，而不是活着的我。”

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在蝙蝠侠活着的时候他们惧怕他、厌恶他，可当他死了，他们又称呼他为英雄。领主超人想着，在空荡的市政厅里重新建起了一座灰蝙蝠雕塑，可惜暴动被镇压后那些蝙蝠侠的“信徒”们被额前的两个烧疤夺走了大部分自主思维，看到这座雕像时也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而卡尔飞到与石像齐平的高度，伸手触碰它冷漠抿起的唇角，蓦地觉得扎眼——它和蝙蝠侠真像，连下颔的轮廓都分毫不差，但即使是最好的雕塑家也没法让死物呈现出生气，它死气沉沉得就和最后蝙蝠侠倒在领主神奇女侠脚边时一样。

滴水兽下方晃荡的灰色残影又浮现在脑海，领主超人闭了闭眼，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哥谭。正义领主的政权逐渐稳固，新世界的雏形已经完备，没有了蝙蝠侠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巩固统治，以最彻底、最强硬的手段镇压人类方的所有反抗。一切都尘埃落定后领主超人站在已经荒废的星球日报楼顶眺望他辛苦构筑的新世界，这里的景色和很多年前他所熟悉的不一样了，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和平，和平，和平。

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他成功了，不会再有人的亲人和朋友被伤害，他不需要再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使重视的人受伤，他——

他转过身，身后的天台空无一人，只有生锈的金球吱呀吱呀地旋转着。

第47章

没有了蝙蝠侠又有什么关系？

领主超人看向远处的哥谭海，夕阳给水面镀上了一层金色，超人和蝙蝠侠就是在那里相遇，那时重伤的蝙蝠侠躺在他臂弯里，被鲜血浸透的黑披风沉甸甸地坠着，是生命的重量。

他蓦地想起杀死卢瑟后他回头看见匆忙赶来的蝙蝠侠，一身制服完好无损，肉眼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一道新伤。他当时在想什么？他想人类的生命脆弱到一个眨眼的空当就会消逝，想他不会再让闪电侠的悲剧重演，想至少暂时没人能威胁到他最重视的人的安全，想——拥抱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