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抑制不住的呜咽中喊出始终不愿出口的话语：“我是、为超人量身定制的婊子！”

卧室里有那么两秒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竭力压抑以至于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布鲁斯挡着脸的双手下传出来。尊严也好，这段时间平和的表象也好，全都被他亲手撕开了——或者说在他发现抑制剂有问题的那一刻起所有假象就被打回了原型，他试着去相信的那些看似真诚的句子从始至终都只是个笑话。布鲁斯不该为此感到惊讶，他惊讶的是自己在面对无可辩驳的真相时居然都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克拉克曾经表现出来的温柔实在是太过真实——直到这场残酷的逼问毁掉了一切。

克拉克，或者说超人，比他所预想的还要残忍得多。

布鲁斯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那未免也显得太可悲了，他只能尽力蜷缩起来，徒劳地挡住超人冷漠的目光，等待着对方宣布胜利或是用最尖刻的语言嘲笑他的轻信和软弱——

“……你在说什么啊？！”

难以置信的低吼传进他的耳朵里，紧接着肩膀便被扣住了，超人拉开他遮着脸的手臂，用力到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淤青，布鲁斯痛嘶了一声，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接着说：“你还想听什么？玩具、宠物，没有你施舍的信息素就活不下去的奴隶，需要我叫你主人吗？”

克拉克的手因为愤怒与震惊而微微发颤，他掰过布鲁斯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死死地盯住那双黯淡的棕色眼睛：“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自己？”他咬着牙，声音被过多的痛心浸得嘶哑，“你一直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布鲁斯的下颔被捏得发疼，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眼神却在这样的质问下聚起尖锐的光：“不然呢？”他冷笑着反问，“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容易上当吗？超人，你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了。”

克拉克像被氪石子弹击中一般僵住了，脸上浮现出深切的疼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所以你觉得我做了这些都是因为你是、超人的……”

他似乎没法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着布鲁斯，期盼他能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但布鲁斯垂下眼看也不看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爱我？”他夸张地笑起来，“就因为一个并不属于你的标记？克拉克，我敢打赌连你自己都不会信。”

克拉克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垮下肩膀：“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布鲁斯讽刺地挑起眉：“所以你想知道这些以便更好地控制我？”

“不。”克拉克苦笑着摇头，“你不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我只能凭猜测来尽量让自己显得与‘他’的差别更大——但这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湛蓝的眼睛因为沮丧与悲伤而沉淀出雨云，“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眼里看到的就不是我。”

布鲁斯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克拉克伸手碰了碰他后颈的咬痕：“你从来没想过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即使我明明才刚刚遇见你。”他站起身，语气无力而平静，“这对我不公平，布鲁斯，我没有做错过什么，我只是爱你而已。”

布鲁斯皱起眉，转头看向墙角玻璃瓶的碎片，想要问清楚抑制剂是怎么一回事，但克拉克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他转过身，连一句道别都话都没留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克拉……”布鲁斯直觉这件事肯定有误会，因为克拉克似乎并不知道抑制剂出了问题，氪星人最后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他才是遭遇了欺骗和性暴力的那个——但布鲁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了，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都到达了极限，脑子因为过多的信息而乱成了一团，他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两分钟，叹了口气，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而情绪极其糟糕的克拉克漫无目的地绕着哥谭飞了十几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与布鲁斯初次见面的海上，他飘在云里，呆看着太阳慢慢向海平面的另一端沉下去，耳朵里是从城市传来的嘈杂声响。他在海面上一直待到太阳落山，才往北极的方向飞去——大都会的公寓里还有属于布鲁斯的东西，他暂时不想看见那些——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布鲁斯在叫他的名字，混在各种吵得人头疼的声音里也格外清晰，他烦躁地关掉了超级听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孤独堡垒，进入主控室。

乔的虚影浮现在水晶壁上，略带担忧地看着他，克拉克揉了揉眉心，下定决心般地说：“AI，我要知道所有关于空间穿梭与平行世界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