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古剑同人)[仙四+古剑]白鸿掼日(82)
夙沧皮笑肉不笑地向她点点头,心中不免生出些遗憾——看来以后是不能上这儿买菜了。
……
夙沧踏进院门时日头已上了三竿,太子长琴背对着她临水看花,姿容和往时一般沉静,怀中还是抱了那张古琴。唯一不同的是他肩头多了只啁啾蹦跳的小鸟,明眼人一看便知上面沾着灵力,是个做工细巧的傀儡。
夙沧挎着菜篮子走上去,内中沉甸甸的颇有分量,坠得她手臂和胸口都有些发酸。
“沧隅姑娘回来了。”
和着脚步声他温柔开口,温柔得像蚕丝细密绕紧喉头。
“姑娘气息紊乱,可是……介意这宅中鬼魂之事?”
“你都知道了。”夙沧定了定神,迟疑望住长琴背影,胸口那股酸意渗入了嗓子里,“……我平常出去,先生都遣了傀儡盯我的梢?”
“正是。”他爽快承认,又追加一声近乎怜悯的嗤笑,“沧隅是个好姑娘,可惜不够安分,总爱往人多口杂的地方跑。若你在街上听着什么不好听的,再去找了人过来捉鬼,在下岂不是自寻麻烦?总得早做准备。”
夙沧试探着道:“若我当真带了人回来,先生会怎样?”
长琴摇头,声音里透着烦倦:“不怎么样。至亲之人一夕惊恐反目,如此结局,在下早已习惯。”说话间移步向前,看方向是要往他平日抚琴的凉亭里走。
夙沧站在原地踌躇数秒,天人交战之后还是迈步跟上。长琴也不回头看她,只淡淡道:
“姑娘若不走,可要听在下说个故事?”
夙沧别无选择,当然是要听。
于是长琴重又在亭中席地坐下,她也重新攀上了屋顶专用席,低头只见他宽广的衣袂与下摆铺开满地,乌发翻波,像水中盈盈托起了一朵青莲。搁在琴上的双手玉一样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漂亮。
这样的漂亮底下掩着何种心肠,过去她从未猜想。
长琴所讲的故事并不出奇,无非便是那小姐化作厉鬼之前的生平旧事,却同街头巷尾流传的版本有着根本不同。
依他所说,小姐本是无心自尽,怎奈人言可畏,连父母至亲也责备她不知廉耻,失了清白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小姐殒命时年未及笄,还在豆蔻枝头却纵身做了春泥,只因生不如死。
“……之后小姐魂魄被人封印,数十年来不得离开此宅。在下既要借她宝地栖身,便随手予了她自由,要泄愤报复都随她的意,也算一桩公平买卖。”
“然后她就去城里抓人玩儿了。”
夙沧从他背后倒挂下来,神情幽幽的很是哀怨,“还抓掉了我的胳膊!先生,这其中曲折你早就知道。”
这句话语气沉笃,她已不指望长琴否认。
“是。沧隅是为我放出的鬼魂所伤,我一早便知。”
一曲奏罢,他终于回首望向她。初时眉眼里还盈着点温润的笑,渐渐淡下去,最后就成了阴冷寒凉。
“所以我也一早便说过,‘姑娘去留随意’。我纵容厉鬼伤人是一时兴起,救你性命也是一时兴起,难保往后不会改变主意。”
“但我看你并没改主意,”夙沧抱着菜篮子小声嘟囔,“这些日子你一直对我很好。”
长琴笑了笑不答,心道那只因为你是个让人无从下手的傻逼。
“沧隅宽容良善,甚合我心意。”
斟酌了一下言辞,他终于没有讲出实话,“我不过看你可喜,方容你在身边多留几日。可惜你却收不住心思,若始终一无所知,你我……倒还可以好聚好散。”
“……?”
夙沧莫名怔住,“咋的了?怎么现在就不能好聚好散了?”
话未落地人已扑的落在长琴眼前,她弯下腰来看他,目光明澈而专注。
“先生,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记怪你?先前你高看我智商,现在你可真是把我情商看低了。我不是说过,我落到这地步只怪运气太糟,你恰好放了鬼出来,我恰好被派来除妖、恰好大意断了胳膊,这么多的恰好,我实在没法子一一记恨过来。”
她也不等长琴回话,把篮子往下一放就单手掐上了腰间,又显出点在玄霄面前装腔摆谱的师姐样子来。
“我知道先生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只跟好人做朋友。作为朋友我要劝你一句,人死了就该让她去投胎,留在阳间作怪有什么好玩的,徒损阴德没半点好处。所以那小姐的鬼魂在哪里?吃过饭我就去渡了她。”
“……”
太子长琴半晌无话,只凝了黑玉般的眼目定定看她。眼波里淡了温雅多了冷锐森寒,像要破开皮肉直入脏腑,剜出她一点心尖热血观其成色。
夙沧就扬起了下巴由着他看,她虽只十六年记忆,三观却是通明磊落坚如磐石,最不怕的便是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