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枕上书同人)枕上书之沧海月明+番外(3)

作者:弗届Frosia

事到临头,时间愈紧,他倒愈平静下来。

原想用两百年换一段与小白的蜜意柔情,然天不假年,自己大抵是等不到了。

东华这一路走来,少有与人解释处。于他人,那些能明白的终是明白,那些不明白的解释了也无用。可小白说相爱的人要互相坦诚,他便试着改变,不再独自隐忍。

但唯有这次,他不愿说、不可说、不能说。

两清?他与小白如何两清?那情丝拧了团、打了结,真真剪不断理还乱。但假使那是小白所愿,假使他不能使她见到两人的未来,纵使心中百般苦楚、千种离殇,也只能咬了牙忍回去、咽下去。

九重天上,星汉晦暗浓云近逼,天地间肃杀之氛已起,妙义渊崩塌在即。他想,那个时机许是要来了。

华泽之畔的星光结界,东华与缈落一招紧似一招杀个难解难分时,他突然又回想起琉璃阁中小白起身而去的背影,虽则纤弱瘦削却又坚毅决绝。他的小白明丽而洒脱,可以执着也可以放下,这与年岁无关,与秉性有关,与天赋有关,当真当得起青丘女君、太晨帝后。

然正如万千年来他所了悟的那样,天地万物皆有尽时,四时轮转皆有定数,莫之能改。他与之争乃是为了机缘,他伏于理却是为了使命。天长地久尚有尽时,如今既无力转圜,不如也给小白一个尽时,把她从恹恹纠缠的情丝中撕驳出来,还她个自由。

东华心头泛起一丝柔情,他凝着锋锐的眸子,注视着昏暗视野里蓦然出现的一圈光晕,红衣少女的身影骤然浮现,长发如泼墨浓云,秀眉似如钩新月,额间一朵火红的凤羽花,衬着唇边浅笑分外灵动。

他喃喃道:“小白,忘了我吧!”

三头巨蟒撞击着结界,意欲破障而出。砰砰的巨响仿佛远古的脚步沓沓而来,不知何处有低沉的嗓音吟哦着繁复的咒文,伴着戾风响成嘶吼。

许多张面孔从记忆深处涌上来,或欢言或放歌,或悲鸣或呼号:“东华,东华——”

铮鸣的苍何剑爆出一团银芒,万道光线迎头撞向了狰狞吐息的巨蟒,在妖息凝成的躯体上扎出无数破洞,破洞又渐次扩大最终燃尽了整个妖躯。

苍何剑势却是不堕,凌厉的剑风裹挟着万余截面的夺目神光,直直从缈落的前胸穿心而过,她躲无可躲,狂乱的笑声戛然而止在厚重的浊息里。

东华踉跄了两步,方才的攻势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但缈落虽除,浊息仍在,他支着苍何剑坐倒,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施法净化。层层叠叠的佛铃花卷起浊息,汇作旋流,紫色的花瓣战栗着燃起一簇簇的光,将几乎化为实质的厚幕熔出斑驳的痕迹,便又委顿落地、化为灰烬。

结界中烈风呼号,风刃在东华的外袍上割出无数道口子,血色渐渐洇出,染了大半幅衣衫。东华的脸色苍白到一丝血色也无,他掐着法诀的指尖虽如一贯的优美,却有些微的颤抖,一缕赤金色的血痕蜿蜒从唇边滑落。他微垂着头,脊背挺直,容色平淡,宝相庄严。

结界外似有人声纷杂,伴着连续捶击的闷响,如诉如泣。

东华的耳中却未听得任何声响,他的五感渐远,唯有心跳缓慢而沉重。他与小白的每一个过往如流光闪现,他想更深地将她刻到骨血里,即便自己即将归于天地。

“小白,自此一别,既失既忘,勿悲勿怨,惟余寸心,愿你长安!”

自古艰难唯一死,不,艰难的从来都不是死,而是爱啊!

被人仰望的尊神,落下了一滴泪。

有个声音在轻语:

东华,该你了——

星光结界尽作微尘,天地间有一瞬的宁寂,所有声音仿佛都封存消失,四时轮转一时停滞。

紫衣尊神缓缓阖上了双眸。冲入结界的人甚至未及伸手够上他如瀑的银发,趺坐的身姿已寸寸淡去,如烟消散。

唯余苍何神剑,仍泛着寒光插在凋落的佛铃花泥里,剑柄上一抹赤金印迹若隐若现,搅乱了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天地有终,周而复始;

万物有终,生生不息;

人而有终,方知朝乾夕惕、真心不易。

第2章 一念存(上)

玉铃飘摇尘泥乱,苍何剑冷皓宇寒。素心一捧何所向,寄语离人泪阑干。

凉风渐起,这光景确有些像暮秋了。

凤九搂着滚滚坐在青丘碧蓝的往生海畔,白浪翻滚,潮声细细。绕了海子半圈的雨时花摇曳着绿幽幽的花朵,发出沙沙的轻响,冷肃的色调倒是衬了这阴霾的天色。

花草无言却知秋。凤九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觉出些凉意。

一只暖暖的小手摸上她的额头:“九九,你可是冷了?”滚滚软软的童音在凤九耳边响起。这么个将将两百岁的小仙童,明明还是小豆丁,说出的话却十足是个大人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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