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爱染症候群(42)
语气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说父亲挑选的一只宠物狗。物间的心一沉,身子往前探了探,又在瞬间反应过来,靠回椅背。
“自己的妻子由父辈全权做主,这不像你啊。”
“不像我?”真堂反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物间,体育祭的直播我看了,你还是和以前那样把心思都用在怎么去做一个英雄,浪费了你手上的一副好牌。你是物间家的独子,从小到大从没想过继承家中事业,却千方百计瞒着你那个爹,考进雄英他老人家多半还以为你真是去历练一下的吧?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物间睁大眼睛,看着真堂忽然敛起从容的神色,冷冷注视他的目光躲进深深的暗影中,似乎翻涌着许多模糊不清的情绪。
如果他没记错,真堂考上了名门士杰高中,那可是和雄英二分天下的英雄育成校。听说时还吃了一惊,以为那个真堂居然也放荡不羁爱自由,要跳脱父亲的五指山去寻求梦想。
联姻一事或许真堂本人也不待见——否则今天物间也不会如此直接地直接约真堂来吃饭,觉得事情尚有交涉的余地。
看来,他又差一点错了。
这两个人在乎的东西,说不定比他还要多。
“……你是什么样的人,的确不是我能插嘴的。”物间沉默半晌,缓和了语气,“不过恋风千里却是被逼无奈。你应该知道,她也是雄英的学生,未来是想做英雄的。真堂家总不会允许自家儿媳妇水里来火里去,穿着高跟鞋和晚礼服在街上和敌人大打出手吧?”
真堂仍旧清冷的目光里忽然带上一丝笑意,他玩味地敲了敲桌角,一声一声,缓慢得似乎是想要给自己思考的节奏:“原来如此,真是……”
顿了顿,他将后面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低低一笑。
“原来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是同学情深,深到你居然会主动找上我。”
真堂有多讨厌物间,物间就有多讨厌真堂。童年,真堂可以凭借个性的优势,肆无忌惮地开物间的玩笑,长大后,两人自然渐行渐远。
真堂本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比如物间老爷终于知道了他阳奉阴违,打算收回他目前手上的一切:钱、住所、学籍,还有自由——诸如此类,才值得物间忍辱负重地主动联系他求救。
当然这和真堂也没什么关系,就算物间跪下来抱他的大腿,真堂本也打算弃之不顾,在一旁看场好戏。
没想到,却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叫千里来着吧,看来你是相当喜欢她了。”
正喝水的物间皱了皱眉,杯中柠檬的气息扑鼻而来,尤其酸涩。
他不想承认,但在真堂面前,什么我们是同学、是伙伴之类的理由却过于薄弱。
究竟从何时起,他对恋风千里一举一动的格外敏感不再是出于想要挑她的刺,而是在追逐她的身影?从何时起,从与她的争吵获取的快感,不再来自于压制她的风头和她无话可说时的怒容,而是不间断的对话与她专心致志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应该是不喜欢她的,然而那张最后的扑克牌不知不觉地翻了面,未曾想过的图案绘制着这场不成熟的赌局的结果。
直到她的眼泪融入地板,又融入他的心,融入他的记忆之海,他都不知道这个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少女,已经像是柠檬水中的那片柠檬,在他的心里投下了唯一的颜色,和久久不会散去的清新香气。
同学,伙伴……这些词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又如何叫真堂信呢?
“……恋风千里家,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
物间平静地放下了杯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保护了自己那最后的自尊。
“所以,我只能从你这边入手。”
主菜上桌,下一秒真堂已经姿态从容地握起刀叉。恐怕是因为物间请客,没必要客气:“谁说的?恋风家自然有回旋的余地,那个女孩的路,完全可以由你开。”
“什么?”
“我父亲委托静冈银行管理的是他本人的资产运用,而不是公司的。想也知道吧,和我们公司合作的主要银行怎么可能轻易换掉?”他耐心地切开鹿肉,切面的鲜红色柔嫩如婴儿的肌肤,在银色的刀叉衬托下更加刺激人的食欲,“个人资产的魅力不在于资金多少,而在于本人的信用。这次联姻也是静冈银行看好我父亲的实力,主动提出。但是他们更需要的自然是庞大的资金——如果有比我父亲投入的更多的客户,那个千里要嫁的或者就不是我了。”
物间越听越不对,然而却无法出声打断。
呼吸在真堂的娓娓道来中不自觉地絮乱,他似乎猜到了真堂想要说什么,四肢在对方的大快朵颐中僵硬起来,就像被料理前的鹿,手无寸铁,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