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底竹纹的白发孩童赤脚站在檐廊下，手扶着木柱，仿佛霜雪覆盖的浓密睫毛下掩映着透蓝的双眸，他默然地半扬着头，看向屋檐上正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的虚，既不惊慌也不闪躲，在苍白的月色下就像是透明的雪国妖怪。

纪江追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而那只全身披覆着雪白骨质的怪物正一跃而起，朝孩童扑了过去。

沉腰、目视对方、拔刀。

纪江却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得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滞，心无旁骛地对虚发动了攻击。

仅仅一击。

刀身毫无阻滞地划过虚脸上覆盖的面具，手中的刀轻得似乎只是拂开了一阵风，她和虚同时落地。

虚在落地的瞬间消散成了四散的灵子，纪江转过了身，看向瞳孔微动又再度平静下来的孩童。

他站在木质地板的廊上，纪江站在檐廊外的庭院边，这样看起来他们似乎一样高，互相平视着对方。

“刚才那是咒灵？”雪国的妖怪语气平淡地仿佛自己不是那只虚的攻击对象一样。

那时候的纪江还不能很好地分辨人类和灵魂，在她眼中他们的灵力都差不多，活人、整、灵的灵力都在她的探测阈值之下。就好像人很难分清手上的东西是一克的还是两克那样。

不过对方那双像是层叠染过深浅不一的蓝色眼睛看得见她，纪江忽视了没有经过魂葬的灵魂胸前应该有生前链接灵魂与身体的锁链这一点，将他当做了死者的亡灵。

这么小就死去了，真是可怜呀。

纪江看着看上去只比她小三四岁的男孩，眼睛流露出了怜爱的光芒，看得她对面的孩童一脸茫然。

“不，那是虚，是人类死后魂魄变成的恶灵，会吃掉其他的人类和灵魂。”纪江耐心地解释道：“不过很快你就不用担心被他们追杀了。”

“我以前没见过他们。”

纪江弯了弯眉眼，抬起刀柄准备给亡灵的额头上盖一章：“因为我来得快呀。”

不然你就算逃过了这一次也还会被其他虚追嘛。

“你是咒灵吗？你也没有身体。”孩童的眼睫微颤，仿若抖落霜雪，注意到纪江轻抬的刀柄，声音顿了顿：“你也要杀我吗？”

“不，我？”纪江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将刀柄对准孩童的额头敲了下去。

无事发生。

这、是、个、活、人！

与此同时，通过鬼道扩散而出的声音也在夜空中回荡开来：“纪江！你给我赶紧回来！再不回来你就自己找穿界门！”

完蛋完蛋完蛋！

她在活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看着面前的人类幼崽，纪江想起刚才孩童说的话，突然灵光一闪，装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当然不是普通咒灵，我是最厉害的咒灵，最喜欢吃你这样的小孩子了！”

“那你现在要吃我吗？”孩童歪了歪头，用着纯洁天真的语气问道。

纪江朝他露出了微尖的虎牙：“不，你太小了，肉还不够多，我要等你长大一点再来吃你！”

“我再长大一点你就打不过我了。”男孩无比确信地说道。

纪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也会变强呀。”

天空中催促她的声音又响了一遍。

纪江慌忙地转身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不想被吃掉的话，记得活得久一点！”

10、第 10 章

纪江回过神，看着正在应付少侦们想要上山请求的五条悟，倒抽一口凉气。

联想到对方在横滨问她的问题，纪江确信这个家伙早就认出她了，难怪他锲而不舍地说她是咒灵，这就是报复对吧！

过分！太过分了！这么记仇！白瞎了那三十点的好感度！

纪江气鼓鼓地瞪着记仇的白发男人，被盯的人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微微抬眼瞟了过来。

五条悟的目光在纪江还未收敛下去的惊恐表情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坏心眼地笑了笑，答应了几个小孩的请求：“可以哦，不过学校现在没什么人呢，只有几个人在，没有课可以旁听。”

“纪江同学也一起来吧？”

纪江眼睁睁地看着五条悟脑袋上的绿色进度条前进了一点，数字跳掉了32，心梗极了。

绝对是不安好心吧！

“不，我就……”

“不要这么见外嘛，上次来得那么匆忙，还没有好好看过学校吧？”

纪江十分后悔，要不是上次和野蔷薇聊得太开心她一路上都没看路，再加上和他们回高专的时候是晚上，她也不至于没有认出来筵山是高专的所在地。

不然她第一时间就跑！

还有，不要这样一口一个纪江同学地叫啊，当年见面的时候她比较大吧！正大光明占便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