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难搞了。”京极盯着任务，甚至有点想直接放弃。

华照一笑，他身上有着独属于神明的凌冽神性：“要不要我帮你？”

他说得很轻松，低垂的眼睑上有着金色的卷翘睫毛，与他垂下的眼眸相得益彰。

京极不久前才见识过他令人生气的尿性，微微眯眼：“敢问，您这是？”

“你看我的样子，好像我很可恶。”华照放弃了自己先前幼稚的做法，他眨动了下翩跹的眼睫，“只要你说，我便很乐意为你做些什么。”

他的反复无常令京极捉摸不透，但不可否认，虽然他时常做些令人不解的事，可神明终究是神明。

面前的这个金发男人，已经不再是京极记忆中的那位温柔缱绻的青年。

这位神明已经完全具备了神的特性，纵然他有意收敛，可那股令人颤栗的吐息与看向万物宛如刍狗般的冷酷无情……

即便不愿承认，京极在这属于神明的力量下无法放松任何警惕。

这漫长的生命中，她从未有过心灵的平静，除了那个人，她几乎没有办法对他人交付一丝信任。

华照凝视着少女，他似乎看透了少女，眼眸中不自觉露出些柔情：“要不要试着命令我呢？”

要不要试着命令我呢？

——要不要试着相信我呢？

华照有着期盼。

京极后退几步，这少女的心实在冷硬，她站在不远处没有丝毫动摇：“谢谢你告诉我有关卡尔海因兹已成半神的事。”

少女拒绝了如此巨大的诱惑。

华照静立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少女远去。

少女并未进入魔界，她似乎另有打算，从蜿蜒鸟道乘风离去。

“你真残忍呀。”

华照有些许懊悔，之前自己太过笃定，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如今被拒绝，他不由叹气。

“还是说，已经有人走进你的心，你甘愿等待，也不愿让他人靠近……”

华照自新生以来所有挫败的情绪都来自少女。

他在这挫败中体会到了人类的情感，不再是从那宛如镜花水月的记忆中看到的，而是货真价实的被少女的一切所击中。

这令他感到疼痛，明白了何为求而不得。

他独自站在寒风中，许久之后，消失在这风中。

京极看着黄昏渐暗，夜色缓缓浓郁，她踩在青瓦上，身影在屋脊上一闪而逝。

她回想着方才华照的神态，不由停下脚步。

与华照数千年的相伴，这情感并非虚假。她非草木，怎么肯没有丝毫动摇。

少女颓败的蹲坐在屋脊上。

京极猝然抬头，世界忽然震动起来，她起身，感受到了一股威力在无边的上空动荡。

“怎么回事？”京极看着上空，惊疑不定。

不仅是京极，不远处躺倒在乡间小路上的继国缘一也坐起身，兄长的叛逃令他大受打击，可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事。

继国缘一是人类之身的神明，他的出现代表着世界意识的最后挣扎。

“发生了什么。”继国缘一站起身，也察觉到了世界的震动，这不是地震这种自然灾害，是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京极立刻朝震动的来源而去。

天空正在崩裂，又被愈合，这是世界在毁灭的前奏，然而这毁灭的趋势不过片刻又瞬间静默。

这静默太过可怕，无形的力量横扫整个世界。

京极被这力量波击中，她抖着手弯腰险些跌倒，耳鸣直刺大脑。

她皱眉，再次往力量的来源赶去。

“什么人这么混蛋，不怕世界崩溃吗。”

虽然她的力量还不足以阻挡，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成为一片废墟。

可还未等她赶到现场，世界平静了下来。

金发金眸的神明从空中现身。

华照含着笑意走了过来，他整个人都仿佛处于另一个时空，衣袂与长发在虚空中飘拂，他此刻的形象与往日的亲昵完全不搭边。

神性。

他看着那魔魅而美丽的少女，透过这层皮囊，注视着栖息在其中的灵魂。

“你杀了卡尔海因兹。”京极看到了他手中的那颗跳动的心脏。

这半神的心脏仿佛宝石雕琢而成，在夜空中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它还活着，正在鼓动。

京极不傻，她不得不自作多情的去考量，为什么。

“拿去吧。”华照抿唇，似乎是在笑。

这个男人，实在反复无常。

京极摇头，她看向上空。

这个被卡尔海因兹玩弄的世界平静了下来，仿佛正在因重生而雀跃。

华照明白她为什么不收下这颗心脏，他只顿了一下，擅自将心脏放进了少女的心口。

京极被他揽在怀中，属于半神的心脏拥有的并不是令人垂涎的力量，而是踏足另一个领域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