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点了名字。

汤轩立刻弯腰行礼，这位仙籍女官是统领宫中所有事务之人，她细致的服侍着王与麒麟宰辅。

“那位宝樱姑娘年仅十岁，乃是平洲巧溪郡文君乡第一名案首，升学时因为‘买’不到举荐名额而随着父母离开家乡，途中遭遇妖魔，双亲俱亡。”

“宝樱一路乞讨来到鸿基后饿倒在了城门外，幸运被人救助，才得以活命。此间一直读书不辍，勤勉非常。”

“台辅大人见到她后便安排了测试，证实宝樱所言不虚，她的确学识过人。如今宝樱正在瑞州少学中进修学习。”

言罢，退回原位。

“各位大人，可有什么话说。”

京极双手拢在袖中，腰背挺拔，垂着眼睑等人回话。

便是站在殿外的露台之上，他仿佛也立于恢弘广阔的天殿之内，俯视群臣，风姿摄人。

天光洒在他的长发与衣衫之上，那抹黑色仿佛是深夜之中的潭水。

“虽说如此，但也是极少数，各国皆是如此选拔良才，我们戴国又能有何不同呢？”

说话的是秋官小司寇，他开口很是谨慎。

京极垂着的眼睑一动不动，甚至有些懒得开口。

“我是在问如何解决，不是令你反问我。退下。”

小司寇抖了抖，脸色有些发白，低着头不再说话。

众人见到了台辅的言辞态度，不敢再随意开口。一片沉默后，京极实在不愿浪费时间。

“之后将创建‘文裁’之职，以每三年一次全国会考的形式选拔良才。”

他一锤定音：“设立监察制度，一为督查九州各地，二为督查三年会考之事。此事定下，详细如何五日内给我呈上章程，到时我再做定夺。”

“就到这里。各位今日受惊，可回去歇息。”

说完便端着不近人情的姿态离开了。

看着款款离去的台辅大人，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从未见过如此果断到堪称蛮横的做法。可是台辅之言也确实大有可为。

春官长：“回吗？太师大人？”

太师笑咪咪摇头：“怕是回不了咯，太保大人如何看？”

太保也是为英姿清朗的男子：“此二事还得听听诸位看法。”

……

众人见三公不动，自然不敢先走，只能拖在原地开始商讨，最后嘈杂争论，甚至要打起来的不在少数。

……

回到内殿，使令们也都各自回归，逃离准备报信的妖魔被使令全部杀掉后，此次的事件才缓缓展开序幕。

京极这段时间鞍马劳顿，四处奔波。现在戴国的这烂摊子急也急不来。

他深深叹息，前往北宫。

北宫是王的居所，而北宫的主殿便是水阳殿，亦是乍骁宗如今被安置的地方。

京极还在等李斋和英章去到舜国后的消息，也不知舜国能否治愈泰王。

而他作为麒麟，在王难以履行职责之时，京极便只能代劳。倘若麒麟不想要国家成为众臣的巢穴，即便没有相应的能力，也必须担负起重任。

少年坐在殿中太师椅上，上次坐在着雕花木椅之时，还是乍骁宗询问京极‘我不配成为王吗’的时候，而如今……

他阖着双眼，左手支着额角身体微歪，侧靠在那里仿佛已经睡着。

殿中笼灯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银光，似乎是担忧这光芒吵醒床榻上的王，因而在不远处设下了层层的明兰色帷幔，两侧的宝玉珠帘也同样静垂。

现在京极脑子很乱，纷纷杂杂没有头绪，他十分焦虑，不停的猜测着这些黄朱之民要耗费数十年慢慢渗透戴国的缘由、脑海中又瞬间浮现出阿选死前的话语、在太海殿时那些妖兽喷溅出的血液、汤轩弯腰行礼时的模样……

无数不同的画面像是故障了一样快速闪现，笑脸、哭脸、血腥、惨死——

然后——乍骁宗昏迷后的脸。

瞬间占据他整个脑海。

S-A01觉得他沉默得十分异常，甚至只能听到一些颠倒的杂音和不连续的词汇。

【京极先生？京极先生！】

京极浑身一颤，瞬间失重感令他猛然惊醒，呼吸紊乱片刻。

【怎么了，01.】

【您是不是太累了，先别管那些朱黄之民了，休息一下吧。】

S-A01很担忧他的状态。

【我刚刚捕捉不到您的心音，您在想什么？】

京极方才小睡了片刻并不觉得多么疲惫了，他重整仪态后对一直候在不远处的女官吩咐。

“把那些朱黄之民全部带过来。”

“是，台辅大人。”

京极听到茶水斟倒的潺潺声，他抬手接过女官递过来的茶盏，这是云纹玉高盏，玉色通透宛如朝霞，托在略有苍白的掌心别有一番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