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懦夫一样，只有在梦中才敢坦然的说出这些话，在梦中才敢一遍遍祈求着约翰的原谅。明知道这些全是徒劳，他却完全无法停止。

斯内普面上表情丝毫不变，心里却又冷又沉，难受得似乎有什么重物在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一刻他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恨自己。

为什么诸多苦痛全让约翰承受了，在一切结束后才让自己知道？

自己空有愧疚，在现实中这些戳中约翰心底最深痛处的话题，他也从不敢对约翰提起。而在梦中，他虽然能一一弥补，但这里的约翰终归只是梦中的幻影……

面前的金发男孩突然表情有些难看，脸色煞白，似乎很不好受的模样。

斯内普也顾不得自己的思绪，赶紧压下心中种种苦涩，连忙询问：“约翰？怎么了？”

他皱起眉头，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中却在反复思索当时那一部分的记忆。

约翰崩溃后就喜欢自虐，这个习惯斯内普是知道的。难不成——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约翰喜欢自虐是出于心理原因？这个毛病不是从约翰第一次崩溃开始的，而是从约翰多次见证自己的死后就有了？

约翰深深的望了斯内普一眼，苦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

他含糊着，后面的话不肯说了。

“什么？”斯内普却坚持询问。

面前的男孩表情低落了下去，眼神也有些恍惚，喃喃着说：“觉得事情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抬起头端详着斯内普，仍是喃喃：“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

斯内普看着约翰默然不语，喉咙里一片干涩与苦意，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斯内普才勉强说：

“约翰，我不这样对你的话……不仅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面前的金发男孩眼中顿时一片复杂，深深的凝视着他，似乎是释然了些什么，面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你可得记住现在的话。既然说要对我好，就一定要做到。不然我会恨你的。”

“我会做到的。”斯内普轻声回答。

哪怕现在与他定下誓言的只是梦中的约翰，斯内普也觉得心中的痛苦有了一些缓和，就像是在深沉的愧疚中终于找到了一丝赎罪的机会。

时间再次流淌，斯内普四年级了。

两人坐在湖边的树下，阳光正好，树荫投下的阴影星星点点，正为他们带来一片凉意。

斯内普手上捧着一本书，正姿势有些别扭的埋着头读着。而在他身边，身形长高了不少的少年约翰枕在他腿上打着盹。

斯内普腿有些麻，却只是低头理理约翰额上的发丝，顿了顿，又没好气的给他擦擦流出来的口水。

又过了一会儿，斯内普才拿出魔杖看了眼时间，合上书本，晃醒了约翰。

“该醒了，约翰。再睡该头疼了。”

约翰皱着眉头，睡得迷迷糊糊的在斯内普腿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他怀里，还微弱的抗议着：“再睡……一会儿……”

约翰说话时对着袍子哈出的热气，还有他脸朝下毫不顾忌压着的地方，都让越来越血气方刚的斯内普有些抵挡不住，只能赶紧扶起约翰，有些难堪的曲起腿把书放在上面。

“约翰你毕业后准备做什么？”他连忙寻找话题的问。

金发的少年头发凌乱的慢慢坐起来，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说：“很随意啊，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好了。”

斯内普沉默了下来，他想起了记忆中四年级时的这次谈话。

那时候现实的他认为约翰是别有用心，心里有的只是讥讽和敌意。而梦中的他自卑到连自己的真实意向都不敢对约翰提及，就怕失去这个朋友。

“我想留在霍格沃茨，做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这一次，斯内普终于能坦然的承认了。

约翰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惊异，昏昏欲睡的表情顿时消失了。

“那我就做魔药课教授好了，等你什么时候那门课的教授当烦了，我们就交换。”他很快微笑道。

“说得容易。”斯内普忍不住嗤笑，黑眼睛里却缓和了下来。

约翰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笑的眼睛都弯了下来：“因为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支持呀。”

时隔了那么久远的时光，再次听到这句话，斯内普才真正明白了约翰这句话中蕴含着多重的分量。

他忍了忍，还是低头搂住了约翰。看着近在咫尺的金色发丝，斯内普轻轻偏过头，小心翼翼的在毛茸茸的发顶上吻了一下，丝毫没让约翰察觉。

五年级，莉莉终于和他在黑魔法的问题上矛盾爆发了。

莉莉气恼的质问他后，失望至极的跑开了。斯内普却第一时间转头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