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逃亡记+番外(83)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王耀绞尽了脑汁去想,却都是模糊不清的影子,唯独那天所见的景象清清楚楚,并时刻填补着细节,将每一个片段都无限放大再放大,自己就在这些逼真的片段里苟延残喘。
记忆与幻觉来回交错,容不得他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在这样接连浑噩的日子又过了许久之后,精神也逐渐清明了些。也许那是个傍晚,但也有可能是日光暴晒的正午;谁知道呢,这间被密封的小屋子不知日起日落,只能听到隔壁偶尔发生的激烈争吵与打斗——总之在那一天,王耀意识到自己的四肢都扣着沉重冰凉的铁镣,当他举起手时,和铁器黏在一起的腕部皮肉扯开来,发出诱惑的鲜血气味。尽管这铁镣始终伴随着自己,从被关在这屋子里之后就已如此,却是他初次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以及折磨神经的饥饿。
这不好笑。
王耀摊开四肢,背部紧贴的地板比身体还要冰冷,散发着一股木材霉烂之气。
他大概猜出了幻觉的来源。某个大雾弥漫的伦敦清晨,亚瑟曾对自己叙说的话语,和从那人血液中逆流过来的情感混合在一起,现出了无比真实的情景。
被埋葬在地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觉得下次见面时可以好好取笑一番那个家伙,活了几百年都没什么长进,患得患失又任性妄为。可是,有下次么?
王耀拼命蜷缩起身子,佝偻着脊背将膝盖抵在心口,压住呼吸与颤抖。
不不,那家伙说了自己的体质是不变,是可以永生的。你看,被猎人的子弹射中心脏也还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目光冰凉,却又像最炽热的火焰,从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瞳中燃烧起来,直至把自己也卷了进去。
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回忆只要掀起个边角,就会变成汹涌的潮汐,朝着自己扑打过来。
“谁知道那种事啊……他可是当着面被撕掉了……”
咽喉颤抖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词汇。王耀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抑制不住声音就张嘴咬向膝盖,犬齿穿透皮肉钉在骨头上。
喂。活着的话就来见我啊。
明明说了,“我爱你”。
伊万有时候会打开门上缠绕了好几圈的锁链,进来查看王耀的状况。
把手指贴在脖颈,将鼻尖凑近王耀的脸,在极致的安静中确认了对方的存活,然后把这副因缺血瘦得硌人的身体揽入怀中。也不去任何地方,只坐在阴潮的地上,紧紧抱着王耀陷入短暂的睡眠。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
王耀只觉得浑身寒冷,但被伊万宽厚臂膀抱紧的四肢无法动弹分毫。得不到血液补充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熬过了最饥饿的时期后,所能感受到的就只剩下躯壳日渐枯萎的衰竭。
在伊万时常倚靠着休息的墙壁一侧,原本有个窗台,朝里搭了巴掌宽的挡板,或许是放置花草所用。窗户被铁条钉死了,排了密密麻麻的柳钉,即使王耀把眼睛贴在铁条的缝隙间努力向外看,也瞧不见什么实质性的景物。
有时从缝隙里会透进来白晃晃的光,手心贴在铁条上感觉得到滚烫的温度。如果仔细倾听,还有鸟雀的细语歌唱。
王耀想象了外面的样子,并随着时日流逝为这些想象勾勒着详细的轮廓,茂密粗壮的树木,生长了许多植物的院落,日光灿烂,于树叶上泛出耀目粼光。
他想出去。
这种渴望强烈支配了身体,使得他一次又一次撑着窗户边的挡板,凑到微薄的光线里,试图发现点儿新的东西。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做。
一个人——或者说是吸血鬼,他的心理是多么奇妙的东西!当他可以享受着阳光与自由时,从来不觉得那是什么值得珍贵的事情;直到被剥夺了日间居民的权利,才对这一切抱有艳羡之心。他敬畏着光,并从灼热可怕的世界逃开,却又无比渴求自己能够被温暖与光亮拥抱。
——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关起来呢?
最先是像牲畜般被塞进木箱。接着是教会的地下室。再到波诺弗瓦家那间可怕的刑房。
从一处辗转到另一处,永远都是悬吊在鱼钩上,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摇晃。只需一阵强风,就会被抛进地狱深渊。
王耀发了一会儿呆,额头抵在铁条封死的窗户上,被滚热的温度刺激得那一小块皮肤酥麻疼痛。尔后像是被什么抽打着脊背,身子弹跳起来,双手伸向铁条的缝隙发了疯地去抠去挠,指甲刮出类似砂纸的声音。指头磨破了皮,又被铁钉扯开深深血沟。
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渐渐有了不受控制的疯狂。他听见自己的喘息,每一声都在大脑里冲撞开来,碎裂成无数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