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耀，对不起。”

在流浪般旅行的那三年，每当伊万在半夜猎食回来之后，总能看到蹲坐在地上的孩子。侧脸靠在膝盖上，朝向伊万微微笑着说早安。

给他拥抱，帮他捂脚，说着对不起。长时间没有活动的身体冰凉而僵硬，并不能因为吸血鬼的拥抱变得温暖。

即使是再热烈的拥抱，也无法给予任何温度。

并不是要得到什么歉意，只是一个人的房间会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朝着自己挤压过来，恐惧得要疯掉！

王耀深深吸了口气，把痛楚与恍惚都狠命克制了下去。堆积在心里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但已经疲倦到不想得知任何事实了。

“等你好一些，我们去外面走走，圣彼得堡很漂亮，真的，我向你保证。”

像拿了蛋糕点心和漂亮糖果劝诱孩童的语气。

“所以小耀要相信，我绝没有故意要抛下你。”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王耀觉得自己太阳穴冒出了青筋，忍无可忍将这只沉重的熊一脚踢飞，伊万的身体竟然就这样撞在床对面的壁橱上，叮叮咣咣掉了一地酒瓶和装饰物。白兰地从破碎的酒瓶里流淌下来浇了伊万一头。

“果然还是无法消气。”王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关节，隐隐的嗜血情绪充斥着神经，“让我把你揍我的分还回去，再给你解释其他的权利。不要跟我讲什么血族的辈分观念。”

转化后变得异常灵敏轻盈的身体很明显在对一切破坏和暴虐产生着浓厚的兴奋情绪，交杂在理智中让思维轻飘飘浮了起来。拳头砸在伊万肩膀上，关节碎裂声与伊万身后壁橱被破坏的声音同时响起，让站在门外偷窥的托里斯吓了一大跳。

下一拳击中伊万的腹部时，对方前倾了身体，一个单薄的亲吻从王耀嘴唇边擦了过去。他顿时呆愣住失去思考能力，僵硬地看着因遭受痛击而咳嗽的伊万，后者边咳边笑一脸纯良，温暖清澈的情绪在紫瞳里流转生色。

“嗯，这样就扯平了。”

——小耀你知道吗。一般来讲，在决定给予对方初拥时，就已经下决心那是自己永生的伴侣或者家人。

——请让我们共同停止了七年的时间转动吧。

第25章

结了蜘蛛网的房子。庭院里全是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向日葵，因雨水与日晒腐烂进土。的确是很久没有住人的迹象。

这就是伊万从圣玛格丽特脱身后，回到这里看到的全部。

人类的生命和浮尘有什么区别呢，托里斯。轻轻一捏，就碎了……

如果还有可能找到他，绝对要把他从时间的牢笼里解救出来。

在见到面时，就让他成为同伴……

那如果再也见不到呢？

我想象了一万种你失踪的可能！全部都是深渊般的绝望！

Feb.03.1860

“托里斯刚刚说结婚时用的雪橇也做好了。小耀你喜欢什么颜色主调的礼服？”蓝色丝带在手指上缠绕了两圈，束成漂亮的领结。伊万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又调整了下王耀脖颈间高领的白衬衣，把衣领上的刺绣花边理顺。“反正小耀穿什么都好看。”

“……喂。”

王耀皱着眉头，刚要说话那只熊已经弯腰下去帮自己系鞋带。他一脸吃到苍蝇的复杂表情，指着自己说道：“我是男人噢。”

伊万正在和鞋带较劲的手顿了顿，空气凝滞了一秒不到又恢复了松散的氛围。

“婚礼就定在下个月吧，天气能暖和点儿。按风俗来的话，我到时候要驾着雪橇来接你，小耀一定很喜欢雪橇的。”

用个比喻来描述王耀此刻的心情，就是得知自己吞下苍蝇后，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在手中的面包里看到半截苍蝇尸体。王耀向后退了一步，稍稍与伊万拉开些距离，声音已经带了愠怒：“你可以再莫名其妙些吗伊万先生！突然就说我是你的伴侣，突然就置办婚礼！”

“突然就……把我变成吸血鬼……”

波诺弗瓦那次袭击教会事件传出，王耀的名字顺便也就出了名。拜此所赐，伊万才能一路寻来，却被告知王耀早被吸血鬼从教堂带走，反复波折之后才在极端碰巧的情况下发现了即将断气的王耀。

——这是他所解释的原因。

不觉得是个奇迹么？斯拉夫人把自己强制性地禁锢在怀中，站在窗前接受午后阳光的灼烤，一边被死命挣扎的王耀打得鼻青脸肿依旧满面微笑。你的生命是由我来延续的，一次两次，或者是无数次。

这些都是王耀无法反驳的事实。

“小耀不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伊万盯着走神的王耀，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却被迅速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