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确定不是根据别的, 而是因为他看到浴室里垫了一块厚厚的毯子, 上面还有人跪坐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方便呕吐所以垫着的，而除了孕妇意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人需要这么频繁地对着马桶做什么。

他看着那块毯子，弯腰将它拾了起来。

“谢谢。”

他莫名其妙地这么说。

罗宾采集了几乎所有部件的DNA，发现除了塔利亚和杰森以外，还有拉斯·奥·古的身体碎片。这个发现让罗宾头皮发麻，非常发麻，犹豫着将这个发现告诉了蝙蝠侠。

蝙蝠侠好像并不惊讶，在核对了剩下所有人的DNA后，解析出有不少被宣称已经死亡的人也在当场。后续的调查发现，那些人的尸体并不在原处，疑似被盗走，又或者早在很久之前就跟拉斯达成了协议，成为了他的信徒。

有很多种可能，很多种。

蝙蝠侠摘下了制服，露出布鲁斯·韦恩的脸，回到了房间。

他坐在了床上，手放在了另一个枕头上，把脸埋了进去。

“……塔利亚……”

塔利亚很不快。

在爆·炸发生了快半个月后，她在新基地，依旧没能得到她预想中的父亲的信任。拉斯似乎并不怀疑她，但塔利亚也没有得到任何权力——这的确和她孕期反应很大有关，但是，塔利亚深知只要拉斯足够信任她，那么哪怕没有指挥的权力，她也可以在基地内通行自由。

可现在，她哪怕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也需要拉斯的允许。更不要提浏览一些刺客联盟内的情报了。

塔利亚心急如焚，迫切地想知道一些消息，并且传达一些消息。

哪怕是让她碰到电脑也好，只要有工具她就能想尽办法传信——可是她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她却又不能发脾气，因为只要她的情绪有任何一点不该有的波动，拉斯就会再次怀疑她。

我的真神。

塔利亚不信神，她生长在恶魔身边，对于神光的普照早就不抱希望。

但她跪坐在床上，第一次开始祈祷。

祈祷蝙蝠侠不要相信她和杰森已经死去，然后陷入深深的自责。

祈祷蝙蝠侠能够重振旗鼓，再次寻找到刺客联盟的踪影。

祈祷蝙蝠侠在她生孩子之前找到她们三人。

我的侦探，求你了，她有点哭唧唧地想。

你要是再不来的话，孩子真的要叫达米安了。

达米安。

韦恩坐在塔利亚在大都会的公寓时，想到了塔利亚曾经说过的这个名字。

这是拉斯·奥·古在塔利亚母亲墓前告诉她的。

那时候他作为蝙蝠侠被绑在地牢里，塔利亚去救他，嘀咕着她父亲竟然连她的孩子也安排好了。现在想起来，塔利亚那时的抱怨很可爱，一边抱怨一边给他治疗，眼睛里闪闪发光。

这不是韦恩喜欢的名字，但是……若是真的那孩子生下来了，并且叫达米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打开塔利亚的衣柜，看到了放在里面的婴儿用品。小兔子的睡衣也好，奶瓶也好，还有其他塔利亚看到后觉得可爱就买回来的杂货也好。

韦恩拿起小兔子的衣服，脑海里浮现出了塔利亚的哭腔。

“这个不是小兔子！！！”

不是小兔子其实也很好，只要……还有这个孩子。

韦恩知道自己不应该来。

他这两天休息得并不好，又或者说没有休息。在收敛了刺客联盟中塔利亚和杰森的残骸之后，他只要在庄园和蝙蝠洞，就会处处想到他们的身影。

似乎只有在哥谭夜巡能隔离开家中的悲伤，可当他站在高楼顶上时，他看着宁静的街道，安定的小巷。

人们似乎很好，今天的哥谭没有犯罪，可……

他如此守护着哥谭，守护着有尽头的长夜，却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家。

“我知道您很伤心，布鲁斯老爷。我知道您失去了妻子和一个儿子，但……”

阿福要劝他时，他终于回了。

“两个。”他说：“我失去了我妻子和两个儿子。”

老管家震惊到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没那么惊讶。

是啊，蝙蝠侠怎么会不知道呢，又怎么会事到如今还不知道呢。

那可是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

庄园中几乎一片死寂，连带着阿福都不知道该如何宽慰韦恩。那片大宅中的所有人都在为三个人默哀，没人更有余力。直到蝙蝠女侠赶到，扶着蝙蝠侠的肩膀，张了张口，也不知该怎么说好。

“……别垮掉，布鲁斯。”

凯特·凯恩说：“她也不会希望你垮掉的，还有你们的……孩子们。”

她看到了塔利亚的长刀，那是塔利亚从刺客联盟中带来的武器。之前蝙蝠侠一直收着，但是现在……被放在了展示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