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雪伦脸上卸去往日盔甲般的冰冷，露出真诚的笑容：“从此之后，特里宾西亚将成为纳尼亚王国最忠实的伙伴，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我的决心。”</p>
<p>英勇女王露西和面前诸多“衣冠楚楚”的绅士女士们碰杯，无奈地咽下自己杯中特制的，色泽与香槟极为相似的果汁——这出自至尊王对她近乎偏执的保护，禁止少女在未满十六岁之前饮酒。</p>
<p>“Cheers！”她用职业的微笑应对“大人们”那些华丽而累赘的宫廷话，再次干杯。</p>
<p>觥筹交错间，她忽然觉得雪伦比她刚到纳尼亚时看起来美多了——虽然她刚从长达十几日的沉睡中醒来两天，身形消瘦了不少。</p>
<p>她不再像个雪人了，更柔软，也更有温度。少女在心中总结道。</p>
<p>踏上归国航船前的最后五分钟，至尊王被大病初愈的公主邀请到港口北侧的海边。那里渔光点点，海风飒沓，安静却又不太寂寥。</p>
<p>“我欠你两条命。”身披雪白大氅的女孩自顾自沿身侧的海岸线走着，彼得则沉默地跟在她后面。</p>
<p>“也许慷慨的至尊王陛下根本不需要任何回报……”她声线微凉，始终没有回头，“但你送给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雪伦受之有愧。”</p>
<p>彼得步伐悠然，继续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帮助你的不是我，是整个纳尼亚。”</p>
<p>“你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你站在世界尽端最高的山巅上——而我却踩在阴暗潮湿的泥土里。”雪伦终于回眸，朝他神情低落地一笑：“我为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些滑稽话道歉。”</p>
<p>至尊王追赶上对方等待自己的脚步，与她并肩同行。海风卷集着远方勃勃欲发的春日气息，荡涤着两人初获平静的灵魂。</p>
<p>“你有你的考虑，我并不曾因此困扰。”他使用着与平日并无二致的温和语气，显得得体而疏离。</p>
<p>雪伦行至海湾产生折线的尽头，望向水天相接的无垠蔚蓝，心情释然：“再见，彼得。”</p>
<p>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用敬语，选择对青年直呼其名，也大概率是最后一次。就让那些晦暗不明的情愫，在这个夜晚沉寂于无尽深海，随浩渺烟波消散于时间。</p>
<p>至尊王同她行至海港码头，目送这位特里宾西亚未来的女王登上舷梯。</p>
<p>“再见。”青年在她身后淡然道别。</p>
<p>·</p>
<p>宴会结束之后，埃德蒙总觉得自己还有些事情还没完成。他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但走回寝宫洗漱完毕换好睡衣之后，他终于一拍脑瓜想了起来——</p>
<p>伊蒂丝，她这次又立了大功。自己几天前那样口不择言地对她放狠话，毫无逻辑傲慢无礼地吼出一通垃圾，现在只能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p>
<p>本已躺在床上的青年再次弹跳起来，套上他常穿的黑色便衣外套——他不能把这件事拖到明天。信任的裂痕持续越久，修复起来便越难。</p>
<p>公正王步履匆匆地来到执行员士兵宿舍，在楼下迟疑地站着。</p>
<p>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伊蒂丝已经交过了辞职书，虽然他并未批准，但从道理上讲，她完全可以不住在这里。</p>
<p>并且，他平日里光忙着背诵法典条例、了解政局军情，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士兵各自住在哪个寝室。</p>
<p>我要站在楼下大喊“伊蒂丝·奥纳西斯”吗？</p>
<p>他只是简单设想了一下那可能导致的百人围观的画面，就尴尬得直摇头——那会被别人误会成表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p>
<p>“你为什么像傻瓜一样站着，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p>
<p>埃德蒙转身一看，穿着夹克长靴、英姿飒爽的伊蒂丝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的灯柱下，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他。</p>
<p>“Nothing……”公正王尴尬地抬手，挠了挠头发。</p>
<p>“这个谎撒得有点低级。”女孩皱着眉头道，“就算你再怎么不信任我，也不至于这样敷衍吧。”</p>
<p>“我当时并不是有意的——”埃德蒙急促地说，“我那时只是在气头上、脑袋根本没有转，哦天呐真是该死……”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曾经的伶牙俐齿都跑到哪里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