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你真正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马修微妙地看着蝙蝠侠，手指轻戳脑门：“你真正害怕的东西藏在这里。”

“我真正害怕的东西……”

“是的，你一直都在害怕某样东西，你害怕小丑被你杀死后，那样东西就会转入你的身体。”

马修笑容明媚地说着黑暗的话语：“祂的名字是‘疯狂’。”

“你说什么！”

一旁的达米安按捺不住，伸手抓住马修的脖子：“你再胡说八道，我掐断你的脖子！”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他比我更加清楚。”

马修看着蝙蝠侠，一字一顿地强调。

蝙蝠侠的眼中掠过沉重。

他轻拍达米安的肩膀，说：“是的，马修没有说错，我不杀小丑不仅仅因为我有不杀原则，更因为杀死小丑以后的我会被疯狂占据，成为新的哥谭噩梦——”

“爸爸！你在胡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会……”

“然而你已经相信了这一切，不是吗？”

蝙蝠侠自嘲地说道：“达米安，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学生，你知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撒谎，我早已没有回头的可能。”

“爸爸……”

达米安松开马修，眼角带着泪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命运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的！”

“是吗？”

马修苦笑着反问达米安：“你真的觉得命运都是开玩笑？”

“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小丑和我之间存在这样的联系？”

蝙蝠侠开口，解救达米安的尴尬。

马修：“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太清楚，等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已经清楚确信你和小丑都是‘疯狂’的眷者，不同的是，他选择拥抱‘疯狂’，你想尽办法抵抗‘疯狂’的腐蚀，维持最后的理性。

不杀是你对抗‘疯狂’的最后手段，而来自平行世界的狂笑蝙蝠则是‘疯狂’取得胜利后可能出现的你。”

“是的，我不想成为狂笑，即使狂笑是我的未来。”

蝙蝠侠坚毅地对马修说：“我将尽一切可能抵抗成为狂笑的未来，哪怕这样的未来无法回避！”

“爸爸，你——”

“狂笑是错误的未来，绝对不可以存在的未来！”蝙蝠侠斩钉截铁地说道。

达米安闻言，难免露出痛苦表情。

蝙蝠侠安慰说：“克制欲望是成长的一部分，我这样做只是履行成年人的义务。”

“可是——”

“相信我，这些都是成年人应该做的。”

“我……”

达米安扭头，不让蝙蝠侠看到自己的眼泪。

此时，小丑的手术结束，医护人员面无表情地将这个哥谭噩梦推出手术室。

他已经醒来，狰狞地看着蝙蝠侠：“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会……会……你是来确认我的死亡还是确认我的存活？”

“比起向你解释我来这里的动机，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快醒过来？”蝙蝠侠直言不讳，“你害怕医院里有人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杀死你？”

“我这种罪恶滔天的混蛋，什么时候死、被谁杀死，都不奇怪。”

小丑抬起缠着点滴的手，试图抚摸蝙蝠侠的脸颊：“但是我只想死在你手中，在你动手杀我以前，我拒绝死亡！”

“你——”

“我爱你，同时恨你，我要诅咒你，又用灵魂深爱着你。”

小丑梦呓般重复着疯狂的句子：“蝙蝠侠，你是我的梦魇，是我的魅魔，为了达成死在你手中的终极梦想，我会一如既往地努力活下去，直到你亲手结束我的生命……”

“为什么这么执着？”

蝙蝠侠问：“为什么必须死在我手中？我并不爱你，我也从未想过爱你。”

“但是我爱你，我爱你，我要死在你的手中，我……”

“你只是被疯狂彻底地支配了。”

马修冷不防开口，贴着小丑的耳朵：“你很清楚自己为什么爱上蝙蝠侠，你甚至憎恨这种命运，你渴望结束这么可笑的生命，所以你才会反反复复告诉蝙蝠侠，你爱他，你的梦想是死在他手中。”

“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

说完，马修用力合上小丑的眼睛：“你的伤口正在流血，你该躺下好好休息了。”

“你！”

小丑本就糟糕的心情被马修的话惹得更加糟糕了。

但是他无法反驳马修，因为马修说的全是事实，他对蝙蝠侠的感情是如此的错综复杂，以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爱还是在恨，或者，既不是爱也不是恨，仅仅是无可挽回的痛苦和绝望。

“疯狂……疯狂……”

小丑低喃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