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个不错的旅程，直到他们在路边遇上了一辆抛锚的车。

这段路少有人烟，远远看到那孤零零靠在车头边的身影，黛西便有些心生不忍，让尼尔靠近那辆车问问需不需要帮助。

举手之劳而已，尼尔没有反对，但等渐渐靠近，看到那人听闻声音回过头来的脸时，尼尔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那是个并不年轻的男人，脸上有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他衣冠得体，气质优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看上去是一个极有魅力却不容易亲近的人。

但那张脸让尼尔第一时间回忆起的画面，却是在那无数次的惩罚中，他被禁锢在那些受害者的体内，无比真实且全面地感受着他们的痛苦、恐惧、仇恨与绝望。

那些感觉实在太过真实，它们就像阴影，轻易地就能够影响到那时还是个菜鸟的尼尔。

他从没有对一张脸这般印象深刻，也从没有对一个人怀有那般浓重的负面情绪。

以至于当他在现实中发现那个男人，得知那是他的新攻略目标时，他几乎没有忍耐多久，就忍不住用着那个男人曾经对“他”所做的各种方式回敬给对方。

“你杀死了任务目标。”

当时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令尼尔清醒了过来，然而他的心里却反而感到格外宁静，那些曾纠缠着他的负面情绪似乎也跟着淡去，他只是很平静地疑问道，

“我不能这么做吗。”

“是的，你不能。”

它的声音依旧像是机械一般毫无起伏。

在任务中遇到汉尼拔之前，尼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在任务上失败过，他以为在任务重启之前，他会再一次被禁锢在陌生的身体里重新面对汉尼拔那张脸。

只是系统似乎已经对那样的惩罚失去了兴趣。

于是时间再次倒流，任务重启。

尼尔和男人的距离已经渐渐拉近，彼此都能清楚看清对方的脸，这时候再继续开车离开已经没有意义。

“需要帮忙吗？”

黛西在车停下后，友善地对站在车头边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那个男人对黛西扬起了一个微笑，那个微笑就像个纯粹的肌肉拉扯运动，就像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优雅得体却有些漫不经心。

“感谢你的热心，女士。”他微笑地对黛西说道，随后视线不紧不慢地落在尼尔身上，“看来今天还不算太糟，它为我带来了一位好心的美丽女士，还有一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他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些许，

“我可是十分想念你，尼尔。”

尼尔的脸上也随之扬起了一个没什么情绪在里面的淡淡笑容，

“好巧，汉尼拔。”

.

汉尼拔直到今天依旧记得那个时候，那个第一次遇见尼尔的时候。

那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一天，他驱车行驶在街道上，不闯红绿灯，遵守着交通规则，然而即使如此还是出了意外，一辆小货车在十字口中间撞上了他的车。

他的世界瞬间颠倒，眼前一片模糊，耳鸣令他几乎听不清任何声音。

随后他感觉有两只温暖的手将他从车里拉了出来，一道离着很近又似乎离着很远的声音在朝他呼喊着什么，他过了片刻才迟钝地移动着视线，从四周的人群，到那个从货车里下来的醉醺醺的中年司机，最后是那握住他手的人。

那是个格外年轻的英俊男孩，那张稚嫩的脸上带着种十分令人动容的担忧关心，它们纯粹而令人震撼，以至于汉尼拔都有些不确定心中那股悸动是为了这场危险的车祸还是男孩那全心全意注视他的纯粹目光。

那个男孩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双唇张张合合地对他说着什么，那只握住他的手也从不曾松开，直到他被送上救护车。

他的大脑有些脑震荡，身体倒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在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在邮箱的几封应聘助理的邮件中看到了那个男孩的照片和信息。

于是当他出院的第二天，他就如愿地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

这一次汉尼拔对男孩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男孩比他想象的更加纯粹，也更加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那张稚嫩的，几乎什么心思都写在上面的脸上，几乎就像在说“快来对我的人生随意涂鸦吧”。

男孩的身上有着一种格外充满感染力的光芒，他的笑容简直像太阳一般耀眼到炫目，他的双眼就像星空一般迷离深邃，又如星空一般仿佛能包容一切。

他的每一句话都真情实意，他对任何人都抱有十分真诚的感情，他也从不吝啬地对他人付出他的关心和在意，在他的身上，似乎永远也找不到谎言与黑暗相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