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骤变。

一般人是不会在氛围正好的时候将它打破的。

哪怕真要问，也会留到之后，或是用玩笑的口吻掩饰真意——但他就这么问出来了。直白到不近人情。

84

你见过国内外一些著名刑事罪犯的照片吗？

不知是纯粹以刑侦记录为目的的照片不加修饰，还是观看者预先知道对方的罪行、先入为主的关系，透过镜头与罪犯对上目光的一刻，寻常人会被一种近乎眩晕的异类感慑住。

无法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无法用普通人的感情标准来揣测对方；因此，明知对方也是与自己一样的人类，却会本能地生出见到陌生事物的恐慌。

……现在的太宰治，就给你这种感觉。

85

你就说总觉得缺了什么，原来是缺了你上司犯神经病的传统艺能啊。

“你以为我是什么时候萌上你的？你以前连纸片人都不是，”你冷酷指出，“是方块字。”

“但是你喜欢这幅相貌吧？如果说，这里多了一条丑陋的疤痕，或者，随着衰老的进程，皮肤变得松松垮垮，还散发出臭味呢？我知道的，虽然你想瞒着我，但小姐其实……不会衰老吧？”

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可恶，早知道他这么不好骗，你瞒来瞒去的到底是图什么……

见猜测被证实，他顿了一下，声音冷淡下来：“人是感官动物。未来的小姐依旧年轻貌美，可我说不定都变成老头子了。到那个时候，你又会怎么想呢？——你看，还是放着我死掉比较好吧？趁着我年轻的时候死掉，小姐就永远只会记得我现在的样子了。”

失学少年太宰治无师自通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的道理，你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86

你没有正面回答，脑子里还在回放他那句自嘲，没忍住诧异地问出了声：“你刚才那个是什么类比？你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把用人格魅力吸引别人这件事，视作是寄生虫为了进食而采取的进攻性拟态啊？”

一般人会这么扭曲地看待皮囊和灵魂的关系吗？——用于吸引人的艳丽外表，以及，内里令人厌恶的寄生物？

不不不，哪怕他是黑泥精本精，这种思路也奇怪过头了吧？

87

“人格魅力？我吗？”

太宰治用比你更诧异的语气反问回来。

“你又聪明，又可爱，还病病的，就是很有魅力啊，我还给你摆过谷阵呢——别笑了，别笑了，我知道我萌点很奇怪！如果你管你的内在叫做寄生物，那我是什么，不顾攻击性拟态、直奔寄生物本尊而来的超好骗下任寄主？”

他小声嘀咕“不是这样吗？”，被你一眼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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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想了一会儿，忽然忧心忡忡地道：“小姐喜欢神经病？”

你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以前无数个精神不□□定的墙头，再看一眼面前这个提问的究极黑泥成精，坚定回答：“喜欢！”

“哎呀，那真是不妙，我的精神状态还挺稳定的……”

这话真是聪耳明目、提神醒脑。

你吓了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捂他的嘴：“你到底对自己有什么错误认知啊？！可以了，可以了，再病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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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花絮。

芥川龙之介毕恭毕敬地推开门。

芥川龙之介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关上门。

“他刚才是不是瞪了我一眼？”你控诉地看向太宰治。

神经质上司被说得有点委屈，甚至泛出一点没盖好的醋味：“他也瞪了我一眼。关系真好啊，「矛与盾」。我也想和小姐并肩作战。”

这土里土气的组合名听得你眉心一跳。

你面无表情：“你省省吧。「人间失格」，影响我复活的速度！”

90

打游戏打到一半，你突发奇想，戳了戳他：“真的特别想和我并肩作战的话，要不要陪我打双人游戏？评价不错的那几款我都买了，但是港=黑没人陪我玩，可心酸了。”

太宰治本来被你胡噜得半梦半醒，几乎要睡过去了，闻言噌一下直起腰，差点碰掉你的游戏机：“我可以吗？！”

“可以啊，”你越想越觉得靠谱，“你反正也会打游戏。总是这样在旁边看着我玩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一起打。”

他整个人支棱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你。

第10章 91-100

91

太宰治看起来像个呆头鹅。

你不应该在心里这么编排你上司，你知道。

但是他那一副局促不安、缩手缩脚、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怂样，实在是很像个呆头鹅。

也对，他大概没有过被要好的男同学邀请，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跑到别人家打电玩的经历吧——首先他没有同学，其次也确实没人会叫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