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手腕被手铐磨破的地方也上了药，左手放在被子外，药水顺着透明的管子缓缓滴进他的血管。打点滴的手容易发冷，Griffith的指尖苍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十分显眼。

Reid把包放在一边，想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试下温度，寻思要不要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一点。

可是他刚从外面进来，手也是冷的，这一下没试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忍不住从碰一碰发展成摸一摸。

Griffith的右手也在被子外，和他的脖子一样被纱布层层包裹。Griffith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Reid也在，他看着护士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碎玻璃从模糊的血肉中一点一点挑出来。疼了，Griffith会不自觉地抽搐一下，Reid想握住他的手，可是Griffith左手输着血，右手血淋淋的，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他只能紧紧地攥住冰冷的护栏。

Reid极为克制地收回手，强忍着飞奔回局里把Jason揍一顿的欲望，几乎半身不遂地走进洗手间，想洗把脸。

就在他即将拧开水龙头的瞬间，他听见外面一声巨响。

Griffith睁开眼，朦胧的意识被熟悉的黑暗刺激了一下，地下室里女孩的尖叫席卷了他的记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坐起来，却摸到柔软的被褥。

他在床上。

是Jason的床吗？

这个念头裹挟着刻骨的恐惧直击他的心脏，Griffith猛地坐起来，撞到床边的柜子，摆在柜子上的花瓶掉到地上，碎了。

破碎的声音把他带回打911的那天，Griffith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惊恐万分，想下床和Jason拼命，妄想阻止一切的发生。

还没等他站起来，有人把他按回床上，慌张又惊喜地说：“Foster！你醒了？没事了，没事了……”

Griffith来不及分辨他是谁，只能疯狂地挣扎。

“是我！是Reid！”Reid急急地说，“你还好吗？嘘，你没事了，安全了。”

“……Reid？”

“是我，你现在在医院。”Reid说着，忽然发现不对。

Griffith茫然地抬着头，瞳孔涣散，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反正不在他身上。

“医院？”

Griffith终于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Reid心里陡然一沉。

他松开钳制Griffith的手，颤抖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Foster，”他的声音听起来支离破碎，“你、你的眼睛……”

Griffith的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对近在咫尺的手毫无反应。

“看不见了。”他轻声说，像一片沾着血的羽毛。

那一霎那，Reid的喉头泛起一股腥甜。他呆愣了两秒，按响了呼叫铃，用他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吼道：“医生！医生呢！他醒了！他看不见！”

Griffith慌忙拽了他一下。他果然是看不见了，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两下，终于抓到Reid的手臂。

Reid双目赤红。

“没事，这个是暂时的。”Griffith说，“你别那么大声，我头疼。”

医生和护士进来，客客气气地把他请了出去。

Reid木然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把这件事跟同事通知一声。

Morgan踹开了审讯室的门。

门在墙上反弹了一下，险些砸到他身后的Emily。可是Morgan没有心思去管她，他一把揪住Jason的衣襟，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

“你对Griffith做了什么？！”

Jason的脸上不见一点惊慌。他面对惊怒交加的黑人探员，反倒露出气定神闲的笑容：“他醒了？”

Morgan嘴唇抿出一个凶狠的弧度，Emily尖叫：“Morgan！”

抬起的拳头在半空停下，Morgan粗暴地把人摔了回去。

Jason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他长了一张和John Walker一模一样的脸，Emily远远看着，心里就是一片冰凉。

他的手套脱掉了，双手全是烫伤的疤痕。Emily和Morgan在他对面坐下，开始例行的询问。

他们都知道这是无用功。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Griffith醒来的消息让Jason的心情好了一点，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审问，他终于透露出一点东西。

“这张脸是我合伙人的。”他说，“John Walker，对，我们一起做生意的。”

Emily立刻逼问道：“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Jason狡猾地说，“你说什么生意？”

他说话一直模棱两可，既不认罪也不喊冤，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明确的要求——Griffith。

单向玻璃外，Hotch转头看着Gideon，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Gideon对他摇了摇头。

“Griffith刚醒，我们还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罪行可以从那个小女孩开始追查，我们不缺他这一份口供。”

“但是James的案子……”

“James的案子他认不认已经没有意义了。”老人疲惫地说，“这些要么能把他送上电椅，要么关无期徒刑，一桩命案影响不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