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策瑜同人)涉水+拔山(6)
土?什么土?男人下意识好奇。
落基山脉上的一种稀有砂土。周瑜心疼地拨了拨窗台残留的晶亮细砂,可惜大部分都随盆栽跳崖殉情去了。他想了想又解释了两句,前段时间去那边做科研项目,我自己挖来的。
男人闭上了嘴巴,显然没料到这一个盆子几把土意义还挺重大,一时有点手足无措。隔了半晌才神情紧绷地问,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吧?
周瑜一愣,看他这副仿佛自己失手打断了全人类科研进程的紧张表情,觉得莫名有趣,旋即哑然失笑道,那倒不至于,再怎么说也只是几捧土,对业内人士来说还有点收藏价值,放在别的地方虽然罕见,但也不算什么。
那就好。男人松了口气,又补充道,改天赔你个小礼物——那我不打扰了,我蹲门口守房东去。说完他食指中指一并,贴在额头上往外一挥,强买强卖了一个笑容,不等周瑜答话,便拎着行李箱快步转出了门。
周瑜指尖一顿,停在被他拢起来的那一小摞晶亮的细砂上,尚来不及问是什么小礼物,连抬头目送都未曾赶上。
头疼地扯了扯嘴角,周瑜觉得这十分钟的经历委实奇葩。想来对方理应是个不观事的类型,自己快把肺给咳出来了,到最后也没一句善意的询问。所幸二人交集不深,不然若是交到个这样粗神经的朋友,多半还是挺让人郁闷的。
匪夷所思了一会儿,他走到门背后去,把那里的一只行李箱给拖过来,坐回沙发上。跟刚搬来的男人不同,他也有只备好的行李箱,却是因为他要走了。
周瑜把便利店扫荡来的旅游必需品摆进行李箱,花盆光荣牺牲,那几杆还带着露水的花枝没地方插,只好找了个水瓶盛点水救急。他按着太阳穴,还是给自己泡了杯药,很是敷衍地自我感觉病情略有好转,便不再犹豫,掏出手机翻了翻,给自己订了张第二天的机票。
在做完这一切后,门铃再次响起。
就像时光倒流、情景再现一样,门打开后,那个人再度站在门前,举起手里几只保鲜袋,说,瞄了一眼你家厨房发现没什么存粮,又不忍心让重感冒病号亲自觅食,我买了牛肉饺和小笼包,一起吃吗?
楼道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渡来温暖的光芒,馈赠给此间的二人。
周瑜拨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电视画面终于切到了一个陌生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平铺直叙的语调在清清冷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桌上那碗孤零零的牛肉饺已经凉了,蒸不出白雾,深色的汤水散发着行将就木的余温。
周瑜想:我得收碗。
然后他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头昏脑涨一下子躺空,落地时腰磕到了低矮的茶几沿,像被锥子狠狠扎了一道的疼。
他无声地抽着冷气,莫名想到一件事——孙策一直是多动症和大老爷综合征的资深患者,周瑜所见到的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屈指可数,到哪儿都是身子一靠长腿一伸,却从没见过他因为坐姿不佳从沙发上掉下来过。
光凭这一点也很气人。
稍微缓过了点劲,周瑜假装轻松地撑起身子在地板上坐好,后背靠着沙发沿,本能一样地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想给某人发条信息。
他的手指悬在第一个联系人上方,迟迟未落,好像那里不是为了置顶也为了掉手机时保护隐私、被他在备注里强行改姓为“A先生”的孙策先生的号码,而是“按下此键毁灭世界”,需要花上三天三夜的时间去考量到底要不要摁下。
发短信说什么呢?说我感冒了,还发了高烧,脑浆都快给蒸馏干净了,家里电暖气坏了好冷好冷,要不你过来帮我修下空调?
可是他们已经分开了。分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这是常识,是定理。
因为过剩的表达欲是恋情的起始,所以你走在街上时偶然看见傍晚暮色四合的天空、吃到精美的小吃、读到有趣的文章,总是会第一反应掏出手机拍摄记录下来,看似只是习惯性存在自己的相册里,其实很多时候是想献宝似的给某个装在心里的人看。你想告诉他今天的暮色多么绚烂多么美,这个小吃多么令人的味蕾惊喜,这篇文章又有多么戳心,那么多绚烂、美、令人惊喜又戳人心扉的事物,我全部都想跟你一起经历。
而如果你的心里空空如也,未曾有过驻客,你才会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欣赏一会儿夕阳然后默默走开,在感冒发烧时自己给自己倒茶泡药,面对病毒的侵袭靠倒头就睡来死守阵地,完成一场没有支援的攻防战,然后开一场自斟自饮的庆功宴,庆祝自己坚韧不拔,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