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不可能沉得住气。

于是当炼狱前往别的车厢之后，火车的内壁忽然蠕动起来，恶心的肉块从缝隙中探出，将所有车厢都包裹起来。魇梦露出了真面目：他已经与火车融为一体，变成了半是血肉半是钢铁的怪物。

“魇梦君，”太宰在原地跳起来，朝车厢内外蠕动着的肉壁大力挥手，“这边这边！”

眠鬼的头颅——或者说看起来像是头颅的东西——从车厢壁上的肉块中蠕动着生长出来，‘面’对着太宰。

“太宰先生，是您呀，”魇梦笑道，从构造出来的笑容来看心情是近乎梦幻的喜悦，他甚至还从肉块中生出了两只手，托着下巴，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要求着：

“请跟我回去吧——真是太幸福了，一次性吃掉三百个人、杀掉花札耳饰的猎鬼者、再将太宰先生护送回无限城，我能获得多少血呢？这样不久就能向上弦发起换位的血战了吧？”

第16章 梦里什么都会有

梦想着成为上弦，真是有上进心的鬼呀。太宰笑眯眯地想道，这可能是十二鬼月中最模范的鬼也说不定哦——这样派出来送死真的没关系吗？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哦，魇梦君，”太宰笑道，露出的左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令直视他的鬼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太宰轻声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我们是在行驶中的列车上吧？”

“那又如何？”魇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并不了解下弦之六，对方总是跟在无惨大人身后，但总会做出难以预料的举动。据说之前另几个下弦每天晚上都会去各种河边打捞下弦之六。

喜欢在水里漂流，甚至把自己从河里捞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太宰治到底是怎么成为下弦的？魇梦不自觉地轻视着眼前的青年，但是仅仅把对方当做能换取奖赏的工具，或许会发生什么很不妙的事情。

“你也知道，人类的发明并不总是完全可靠的，尤其是你把这些东西，”太宰伸手指了指车厢壁上恶心的肉块，“都塞满了。你想过如何让车安全地停下来吗？还有天亮之后如何脱身？”

魇梦咬住下唇，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但是在唾手可得的三百人的人质和鬼杀队那些队士的命前面，一些风险好像也算不上是风险了——

不，他原本根本就没想过要让这辆车停下来，就算翻车也不会对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死掉的只会是那些人质。但是现在完全不同了，太宰治居然在这里碍事。

谁都知道他是连手臂骨折都需要像人类一样长时间才能恢复的废物，无惨大人说了只要活的。

而且自己还不能触碰到对方，要避免那诡异的‘人间失格’的作用才行。魇梦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是、是的，这样就没有人能来打扰我的进食！那个柱、那些小鬼，也绝不可能破坏我的防御——”魇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弱小的下弦之六面前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的行动，但是直觉在尖叫着恐惧和惊慌。

“我很害怕哦，魇梦君，”太宰笑着说，“怎么办呢，列车要是翻了的话，我不会死掉吧？那个柱、鬼杀队麾下的鬼、还有那三个孩子，可都要比我强得多吧。是你害我暴露的哦？”

魇梦志得意满的神情中开始染上恐慌，额头上也有冷汗开始不断渗出，流淌在青筋毕露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

‘无论如何也要将下弦之六活着带回到我这里来，为此放弃其他所有任务也无所谓。’无惨大人的命令还回响在脑海中，魇梦半点也不敢想象如果太宰将现在正说着的指控复述给无惨大人听会怎样。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

魇梦被戳中痛处。从肉块中迅速长出的利爪不管不顾地向太宰抓去。只要不直接接触到太宰治，就可以规避被变回人类状态的劣势。他忘记了鬼舞辻的读心能力，甚至由于超出忍受程度的怒火几乎失去了理智。

没关系的，现在整辆列车就是自己的身体，现在就用碎裂的金属片将太宰杀死，就算是‘血鬼术·人间失格’也不会立刻生效，只要击倒太宰之后立刻松手，就一定没问题！他可是未来的上弦，怎么可能被丝毫不具有力量的太宰治这样嘲讽？

后五节车厢的人质足以拖住炎柱，而那些小鬼绝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斩断自己的颈椎骨，魇梦自负地想道。

太宰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狰狞可怕的鬼手撕开车厢壁，抓着扭曲而锋利的碎片争先恐后地向他扑过来——

忽然，炽热的气浪从不远处凭空出现，组成烈焰的圆环，将所有金属一分为二，鬼手被锋利的刀刃斩断、又在高温作用下被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