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谢不敏，女士。”托尼吊儿郎当地说。钢铁侠不知冲外面使了什么眼神，典狱长原本就黑的脸色甚至变得更黑了，但他到底忍气吞声，带着拢共四名狱警朝外走，关上了厚重的防暴大门。

见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毒藤女的好奇心和警惕心一时达到了顶峰。她看向钢铁侠，等待着一个回答。

她没有等很久。

“我带来了一个访客。”托尼直截了当地说，几乎不像他的风格了。

“什么？”毒藤女疑惑地问。随着房间里一声咔哒的轻响——像是鞋跟触碰地板的声音——她疑惑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随着咔哒的声音接近，仿佛有什么隐形的利刃刺穿空气，一道扭曲的金色光柱突然出现在了半空。光柱越拉越长，越开越大，炫目的金光从裂缝深处争先恐后地涌出，倾泻在惨白的地板上。毒藤女忍着闭眼的冲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几乎有种要被烧掉眼珠的错觉。她看着，看着，直到那裂缝终于承受不住背后的压力，豁然洞开。

从折叠的空间里，走出一个人来。

对方背着一对巨大的、正在收拢的羽翼，手中握着一把似要燃烧起来的权杖。毒藤女知道她是谁。无数次，从被关押在两座超级监狱的囚犯口中，从暗线送来的情报中，她听说过这个哥谭新兴的名字。但眼下她竭力分辨对方的面容，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那张脸。

于是她只能强作镇定，叫破道：“撒拉弗，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站定的撒拉弗说道，“我来是为了一个答案。莱克斯·卢瑟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我说过了，我不记得。”毒藤女说道。

一听说对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被大阵仗引发的些微紧张就褪去了。无他，她是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卢瑟用全哥谭的植物威胁了自己，如果不去控制超人，下场就会很难看。至于卢瑟具体是怎么说的，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再怎么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

“我相信你完全不记得。”出人意料地，撒拉弗说道，“X教授说的很明白，有一个更强大的能力者掩盖了那段记忆，或者说，当时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去窥探更高层级的记忆——”

闻言，毒藤女松了口气。

“——但人脑不是硬盘。”撒拉弗接着说道，“任何心灵能力者，哪怕那些宣称自己能完美修改人脑意识的，都无法把它完全改变。在心灵应上，强者和弱者并不是数量级上的差别，不是二大于一，而是层级上的差别。高层级的心灵能力者完全有能力覆盖低层级者所做的任何操作。”她转动着手上的命运之矛。“我想知道自己是否能突破这个层级。”

毒藤女还没来得及松掉的气又提了起来。

“你认为我会同意你摆布我的大脑？”她尖锐地问，“当初因为我口说无凭，你们至今还拿卢瑟没办法，难道用这种方式得来的记忆就能给他定罪？”

卢瑟？

坐在背后的托尼险些脱口而出一句“现在谁还关心卢瑟”。

撒拉弗显而易见的也并不关心，她甚至没有回答，只是将命运之矛高高举起。

金色再一次弥漫在这个房间里，毒藤女发现自己的视线和对方的视线牢牢锁定了，她无法再挪开目光，只能看着那片金色弥漫过自己的身体，带来一股刺穿灵魂的古怪触觉。

从光明深处，一座巨大的高塔隐隐浮现出来，它像一座由亿万块拼图拼成的、不断涌动的沙砾雕塑，将灰色和黑色的触手朝四面八方伸出。

在高塔上，她看到一闪而过的种种画面。

老人，孩子，女人，男人，他们身边跑过去的狗，屋檐下做窝的燕，一只扭动着触角的蚂蚁......“莱克斯·卢瑟当时和你说了什么？”一个幽幽的声音回响着。

再一次地，无意识地，毒藤女开始回忆。

一如既往，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是那座高塔显得更凝实了。

“莱克斯·卢瑟当时和你说了什么？”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金光越发耀目，几乎在房间里凝成了实体。无论是毒藤女还是钢铁侠，都到一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仿佛那光柱将他们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浸润、穿透，成了一条从天而降的没顶的长河。

正当毒藤女觉得自己将要被点燃的瞬间，突然，在那高塔上出现了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随着这道影子的出现，好像大坝溃了一个小口，再也无法承载住后面的水流，更多画面大段大段地涌出。他们仿佛不再置身于一个牢房里，而是在没有依托的荒原上，只有那高塔在散发着微光，巍峨不见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