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少爷，起来吃晚餐了。”床帘外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德拉科的肩膀一下子僵住了。他感觉他的脑子里似乎有一个齿轮，它正一格、一格缓慢地向前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然而现在它停住了，飞快地回转，转到了几个月之前，他还呆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

“马尔福少爷？”那个声音又唤了一次，有些犹豫。

德拉科终于动了动脖子，慢吞吞地向床边靠去，低声问道：“安德莉亚？”

“是我，少爷。你该起来了，夫人叫你下去呢。”女仆安德莉亚说道。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捏了把自己的大腿，那清晰的痛感令他叫了一声。

“怎么了，少爷？”安德莉亚担忧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他马上回绝了，“妈妈叫我下去吗？”

“是的，她叫你马上下来用餐，”她说道，“老师快来了。”

“我说过让你别叫她老师，叫威廉小姐。”德拉科纠正道。

“可是威廉小姐就是老师，少爷。”安德莉亚呆呆地说道。

德拉科摇了摇头，懒得再纠正她。他整了整领子，拉开床帘，穿上拖鞋往房间外走去。他环顾四周，熟悉的墨绿格子地毯一直蔓延到立式衣柜边，书桌上放着两本没看完的小说，墙边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捧红色假花，不知为何，德拉科感觉它有些不顺眼。

“把它们换掉，安德莉亚。”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是夫人为你选的，少爷。”

“我不喜欢，”德拉科嫌弃地拨了一下那干巴巴的花瓣，“换成蔷薇吧。要刚摘的那种，知道吗？”

“知道了，少爷。”

德拉科推开门往楼梯间走，熟悉的温暖光芒让他的心渐渐落下来，松了口气。他回来了，他想，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差点醒不来了……但他还是回来了。他梦见了什么？哦，好像是……眼前蓦然掠过一张苍白而英挺的脸，他有一双邪恶的红眼睛，如同鬼魅。黑暗中发生的种种瞬间涌上心头，真实而清晰，令人难以相信那只是一场梦。德拉科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在楼梯上僵硬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叫道：“安德莉亚！”

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回荡，但并没有人回答他。不知为何，德拉科感觉那照耀着他的光芒变得阴冷起来，如同梦里的森森城堡。

“安德莉亚，你在吗？”德拉科的声音在发颤，“回答我，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

依然没有人回应。这个空间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德拉科四肢冰冷，死死地瞪着前方，又神经质地回过头，仿佛担心有恶鬼会从背后扑上来。他背靠着墙壁，咬着下嘴唇，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惊醒潜伏的幽灵。不，如果它存在，恐怕已经惊醒了，他刚才那么大声地说话……

“少爷？”

德拉科猛地一机灵，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你刚才在叫我吗，少爷？”房间里传来安德莉亚的声音，她从门口探出了头，“抱歉，我在思考买什么颜色的蔷薇。”

德拉科直直地盯着她，身体仍紧绷着，没有动弹。

“……什么颜色都可以。”过了一会儿，他僵着舌头说道。

“好的，少爷。”

安德莉亚提着裙子从楼上走下来，德拉科一动不动地站着，手脚终于开始慢慢回温。他的心脏重重地落下，撞得他有点痛，但他一句话也没有抱怨。

“你怎么还不走，少爷？”安德莉亚说道，“夫人该着急了。老师说不定已经来了。”

“那就让她在客厅里等着，”德拉科的声音总算恢复了正常，“对了，安德莉亚。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被吸血鬼抓走了，关在一个城堡里，”他说道，观察着她的表情，“我见到了吸血鬼的首领，他说要把我做成祭品。”

安德莉亚打了个哆嗦，收了收肩膀：“真是个可怕的梦，少爷。幸好吸血鬼不可能闯进这儿。”

“我是在帕金森小姐家被抓走的，不是在这儿。”

“那少爷你还要参加明天的茶会吗？”安德莉亚认真地担忧起来，“帕金森小姐给你发了邀请函呢。”

“我不去了，”德拉科条件反射地说道，“帮我写封信——算了，我自己写吧。”

他们一起下楼来到客厅里，威廉小姐还没有到。餐厅里飘来饭菜的香气，德拉科的肚子叫了一声，他循着香味走进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纳西莎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总算下来了，”她说道，“吃快点儿，威廉小姐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