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妞玩得很累，躺到床上就睡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

我愁眉苦脸地听着肥妞的鼾声，更加睡不着了。

查夜的阿姨过来，宿舍的灯不得不关。

我就那样坐在月光下的床边，眼神却直直地锁定住桌上模糊的纸杯。

这注定是我这一生中难忘的夜晚。

悟空看我递给他纸杯时的眼神，象穿透了人心，穿透了一切的一切，直到穿入我的心底。

他早就知道水里有毒，却依然不动声色的接过纸杯，这种一种多么强大的定力啊！

慢慢的，我的思绪也随着纸杯、悟空……而飘向远方，飘向万年以前。

那一夜，我紧紧抱住悟空元神融入的那块石头，甚至能感受到悟空的温度。

天蓬不告诉我如何让悟空元神从石头里出来，一定不是因为困难，让悟空三部分元神融合在一起这么困难的事都做过来了，还有什么更困难的吗？纵然更困难了又如何，慢慢解决就是了。

那为什么，为了牺牲？为了十分巨大的代价？为了某个承诺，或者某份信仰？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天蓬都不应该这么做。

悟空是大闹了天宫，也砸了他师傅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连元神跟身体都是分离的，难道这还不够吗？即便是有仇有恨，发泄一段时间也就是了，难道就永远都不谅解？

天蓬的苦衷似乎是苦衷，可理由并不足以我她释怀。太上老君是他的师傅，但是师傅的指示就要始终不渝地遵循吗？如果师傅的指示是错的呢？

坦白说，这次去往五行山，天蓬对我的帮助很大，可以说没有天蓬，就没有悟空的元神融合，但是天蓬他既然帮我，就为什么不能帮到底呢？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开他师傅与悟空之间的结，给彼此一个机会？

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坦白告知，给予足够的尊重和信任，让我不再焦虑与担忧？

何况还有谢冰莹的死，这是横亘在我与他之前，一时难以跨越的沟壑。

他曾经给我一纸金书，愿邀请我，帮他共掌天庭水兵。

他曾经在雨中抱住了我，用他那种天神特有的温存。

他曾经变出雨伞罩住我，拿下大氅披给我，看出了我的孤独，看出了我的憔悴……

但当我提身处危难的悟空时，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相救。

第六十四章 救不了

我当时已经用近乎绝望的语气说：“悟空被抓了。”

而他却只是轻叹一口气，牢牢把我抱住，阻止我对悟空的解救。

他明明知道，当时的我，没有悟空的话，根本就活不下去。

但他还是一遍遍地强调着：“孙悟空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三十三天都惊动了，我们救不了他。”

是真的救不了吗，还是不愿意去救？

当时的我，当时的谢冰莹，就在他面前心如死灰地说道：“悟空若是死了，我必随他而去。”

而他，只是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精神憔悴，却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直到眼睁睁地看着谢冰莹死在花果山。

天蓬说得对，“人空虚，是因为堕落，人不快乐，是因为不满足。”如果他当时能跟我一起解救孙悟空，无论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我都对他感激涕零，我都满足于和他的相识相知。但是他没有，他最终还是让我失望了。

也许在他眼里，悟空之流，不过是一只猴妖，完全可以为了师傅的利益而牺牲。

但对我而言，即便悟空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是不能随便被杀死的。师傅的利益，和他人的生命比起来，显得过于薄软。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是随便夺取他人性命的理由。

这是我和天蓬观念的本质冲突，是九尾白狐和天神，在生命意识上的无法共通之处。

我承认自己尊敬他感激他甚至欣赏他，可是谢冰莹在花果山身死的过去，让我心底留下了创伤，尚未平复到可以轻易原谅他的地步。

有多欣赏，就有多怨恨。他明明有很大的能力，他明明有办法解救悟空的，却非要袖手旁观，让谢冰莹枉死。

我抱着悟空的石头，默然看着他熟睡的背影很久，心如乱麻难理。良久轻轻叹息。

他似乎听到了我叹息声，也从睡梦中惊觉。

“还想着白天的事哪？”忍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发问。

我沉思一阵，缓缓道：“真的是像你所说的，悟空就是救不了吗？”

“露瑶，我说过，如来在悟空元神上下了咒，一旦悟空动了爱欲，悟空的元神就会烟消云散，附着在没有感情的石头上。这是如来对悟空的一种惩罚。”

我看着他，“我也说过，你一定有办法的，否则你绝不会陪着我大老远地过来。你知道我见了悟空后是一定会动感情的，而悟空的元神也早晚会记起我，对不？所以你一定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