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纳斯提力斯见了。」

看着豪爽大笑的金雳，莱格拉斯露出一抹略显复杂的微笑。

「莱格拉斯殿下。」

莱格拉斯敛起笑容，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

「我是来迎接你的。」

这名举手抚胸，深深垂下头的精灵是－－

葛罗芬戴尔。

那优雅的举止，彷佛这位昔日的精灵贵族是置身于晚宴大厅中似的。

莱格拉斯微微点头，向矮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也眨了眨眼。这逗趣的表情缓和了精灵的紧张，他以唇形向矮人致谢，便随葛罗芬戴尔离去了。

距离人类士兵的营区稍远之处，有顶装饰著华美织锦的营帐。

隐身其中的人是………

诺多之王。

唯一能令贡多林的贵族臣服于脚下的领主。

你只消看看随侍其后、片刻不离的葛罗芬戴尔，就足以想见其地位之尊崇了。

但此刻，这位葛罗芬戴尔大人正向莱格拉斯垂下头。

他一言未发，只是掀开入口的垂帘，待莱格拉斯进入后，自己便守候在外。

「辛苦了，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伊姆拉崔的主人张开双臂，欢迎著莱格拉斯。

「谢谢您，埃尔隆王。」

莱格拉斯也按照惯例，回了一个正式的礼。

抬起眼，直视对方，他忽然间感到身体一阵虚脱。

旅程，真的结束了。

我，回来了。

「坐下吧，让身体好好休息。我准备了酒和餐点。」

看着事先备妥的银质托盘上放著盛满葡萄酒的水晶杯和水果，莱格拉斯不禁微微苦笑。

真的是非常精致的餐点。若是幽暗密林的王，端出的大概就会是满满的一盘肉吧。

「我已经吃过了。」

莱格拉斯找了个藉口婉拒，因为他并不感到饥饿。

别的事情正占据他的脑子。

旅程结束了。

他甚至没有就座，只是定定地凝视著埃尔隆。

如果旅程结束了………

他思考著该怎么和埃尔隆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埃尔隆将渡海。

在约定之地，有等待他的女子。

所以…… 能这么说话这是最后了。

「莱格拉斯，你作为精灵族的代表，达成了应尽的指派任务，我必须感谢你。」

「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感谢。我只是做了我份所当为的事－－他想以准备好的说辞回覆埃尔隆。

但话却梗在喉咙里。

份所当为？

是份所当为的事吗？

自己，真的希望这样吗？

「我……一直害怕旅行的终点。」

如果要告白，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在一个时代的终结与一个新时代的诞生之间。

埃尔隆亦有同感。

「我会因此失去我一直渴求的。」

这话埃尔隆也能理解。

「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的未来吗？」

「我所希望的和我所渴求的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移开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埃尔隆。

「我得到了我一直希望的未来………得到了光。我真想变成鸟儿立刻飞回我的森林，亲眼看看那光明，看看我王欣喜的表情，同森林的子民们分享那喜悦。但是………那不是我一直渴求的。」

莱格拉斯渴求的东西，令埃尔隆感到一股罪恶感。

那是……如果莱格拉斯不来瑞文戴尔就一定不会索求的。

「那么你是希望任务失败吗？」

莱格拉斯直摇头，微微俯首。

「……埃斯特尔………伊力萨如果不敌魔戒的诱惑，堕入邪道的话……我会欣然杀了他。用我的刀贯穿他的胸，将他的尸体抱在怀里，然后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终结。埃斯特尔失去所爱的女子，从人类之王的宿命中解脱出来，永远沉眠在我的臂弯里。

微笑着盯著自己的足尖，莱格拉斯恍惚的眸子晶亮温润。

他扬起残酷的笑意，看向埃尔隆。

「而无法完成任务的您不会渡海，将在黑暗中腐朽以终。」

埃尔隆的背脊阵阵生寒。

多有诱惑力的未来！

不再被禁锢于气之戒的束缚中。

不再有正义与伦常。

不再有种族间的纷争、不用再苦恼于外交事务。

只剩下污秽的、原始本能的世界。

啊，我将在黑暗中肆意地侵犯这个年轻精灵。

在他哀求的啜泣声中，贯穿他。

莱格拉斯，你一直知道，知道我受到多么巨大的束缚。

如果我犯了禁，葛罗芬戴尔也许会杀了我。

埃尔隆，我没能救你。

他会流著泪，这么说。

埃尔隆粗暴地扯过还耽于幻想中的精灵的手臂，将他紧紧抱在胸前。

「………埃尔隆王………」

「不要期待你的欲望，莱格拉斯………此时，此地，只要你开口恳求，那么我会舍弃戒指，放弃渡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