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说：“你爱我吗？克拉克？”

克拉克说：“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

克拉克当然爱他，只要约书亚想，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约书亚瞧瞧, 他想让约书亚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他的心脏为约书亚而跳动。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轻吻着约书亚，从鬓角到约书亚柔软的红唇又从他的红唇吻到他的眼角，克拉克以求用这样的方式让约书亚感到他深沉的爱。

可是怀中的约书亚只是歪歪脑袋，露出困惑而茫然的表情。

他说：“可是克拉克，你怎么没有救下我呢？”

克拉克身体僵硬在原地。

是啊，所以他为什么没能救下他呢？

残阳将整片大地都染上了一层如血一般的鲜红，克拉克颤抖着双臂拥抱怀中的爱人，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挽留他的爱人，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约书亚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雪花遇到火焰一般极速地消融着。

白皙的皮肤一点点消失，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肌肉和血管，然后肌肉消失，露出被肌肉包裹的内脏器官，最后仅存的血肉消失，只留下一具因为高温烘烤燃烧后之后而变得焦黑的骷髅。

骷髅咔哒咔哒地张开嘴，一遍遍地说：“克拉克，你为什么没有救下我？”

脚下那些禁锢住他的一具具骷髅也一遍遍地喊着：“超人，你为什么没能救下我们？”

在那之后，克拉克再也没办法入睡，他只要一闭上双眼好像就能听到那些惨死在斯莫维尔的每一个人的哭喊，他们的灵魂时时刻刻都游荡在斯莫维尔的废墟之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超人，你为什么没有救下我们？”

于是克拉克质问自己，他为什么没有救下他们？

是因为他太慢了吗？

不是的，至少绝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所有人都认为被称为人间之神的超人无所不能，可是克拉克清楚自己不是这样的，或许他庞大的力量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抬起一座高山，或许他不受重力束缚的身体可以让他在高高的天空飞翔，或许当他拼尽全力时的速度足够影响地球的自转，但是不管他力量有多么的大飞的有多么的高跑的有多么的快，可是他还是追不上时间，也躲不开早已被注定的命运。

当克拉克意识到自己和同伴上了小丑的当，拼尽全力赶回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乡斯莫维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核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卡尔震飞数百米，当他挣扎着从大脑的眩晕和耳鸣中清醒过来时，目所能及之处全都变为了一片焦土。

然而在一分钟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种满了沉甸甸的小麦的金色麦田，风吹过这片麦田时会掀起一阵阵宛若海浪般金色的麦浪，沉甸甸的麦穗碰在一起会落下一粒粒饱满的麦粒，散发着小麦特有的清香。

他看着满地的废墟和白骨，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无力。

连自己深爱的人都没有办法救下来，即便有着堪比神明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

当看到自己死去的爱人又一次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反应？

克拉克想，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

还是一场极其美妙的，让他不愿醒来，无法挣脱的梦境。

然而明明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已经不会再睡觉了。

所以克拉克又很快的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克拉克——也许称呼他为卡尔更合适——他怀中身材纤瘦的青年身体有些不自然的颤抖，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推拒的力量对卡尔来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青年用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仰着头看他，眼里却带着极其陌生的排斥和不自然。

但是卡尔知道，这就是约书亚。

那双湛蓝的眼睛还带着熟悉的温暖的光彩，约书亚还是那样健康，年轻又充满活力，那是身上灰扑扑的外套也没法遮掩的源于灵魂的生机。

而不是像他一样，尽管身体依然健康正值壮年，但是他的灵魂却已经衰老到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尽管理智告诉卡尔，怀中的约书亚并不是他所思念的约书亚，但是无法克制的情感却让克拉克颤抖地用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怀中的约书亚柔软细腻的脸颊。

理智和情感将他整个人割裂成两半，卡尔沉寂了两年之久的心脏，终于再一次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些死寂的情感，在这一刻又死灰复燃了。

于是他说：“约书亚，拜托，不要恨我。”

怀中微微抗拒地推着他的双手忽然停了下来。

有着一头仿佛融进了阳光一般灿烂的金发的青年愣愣地看着他，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脸颊上，泛起漂亮的红晕，那双湛蓝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紧闭的红唇颤了颤，只吐出一句：“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