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裴水】别后(48)
见水师兄乐极而泣、却非活人的眼泪,裴茗刚涌上来的欣慰就被心痛盖住了。他赶紧递去帕子,让师无渡把泪抹了。南宫杰则从贺玄手中接过玉扣,指间晕出柔和法场,闭目聚神诊测一番,面色欣喜:“能补!”
“要如何做?”师无渡急切难耐。
“需得旁人匀出元神与修为,以相接济……风者,五行属木,而木由水生。水师兄,你既司水、又与青玄骨肉至亲,修补魂魄须用你一两成元神与修为。”
师无渡用力点头:“没问题!”又语无伦次,颤声反复道:“多谢,多谢杰卿…!”
“咱们还客气什么!”南宫杰爽朗一笑。
其实,仅师无渡这一两成元神是远远不够的。但考虑到他短时期内数次离魂,南宫杰唯恐支取过多修为会对他再造损伤,所以虚报一半。她又转头看向贺玄:
“黑水阁下本该司风而司水,命属木而兼有水之气机。若你也肯匀一两成出来,青玄定能恢复得事半功倍……”
灵文在上天庭摸爬滚打千年,是比裴茗还要心明眼亮的。她是瞧透了贺玄的心思、瞄准了贺玄的下怀,要跟他打感情牌。可哪成想贺玄听到此处,二话不说,竟当场将修为同元神一道掠出两成,凝作一个墨色光团飘在掌心,伸手递给南宫杰:“够么?”
黑水沉舟动作太快,南宫杰根本来不及拦。眼看贺玄身形黯淡下去一层,她急得头大:“你这是做什么!便是砌墙也得先和泥,何况补魂?哪是你这边割下一块那边就能补上的?”
贺玄立时哑了,冷静下来后也知自己操之过急了。南宫杰又瞧他一脸做错了事情的歉疚模样,只心感无奈——管你人杰鬼雄,谁都逃不过“关心则乱”这四字。
因担心贺玄魂力流失、平白浪费,灵文重重叹道:“罢了!现在便现在吧,反正法子我都记着,倒也不是不行。”于是转身去到一旁稍平坦些的开阔高地,撑起护法结界,便要开始融魂。
师无渡一见,惊疑不安:“不是说我的魂也得用么?怎么光用那玄鬼的?”
裴茗听见,立觉不好,转头就要阻止师无渡冲动行事。可回过身时,却发现对方手中已经多了个蔚蓝光团,正是刚刚匀出的两成元神与修为。
一瞧师无渡身形几乎透明,南宫杰险些吐血,后悔没有提前跟水师兄说一声莫要学贺玄莽撞。可木已成舟,她唯有将这份元神收下,又赶紧让裴茗带他去休息。
目睹师无渡自伤,明光是又急又气,但没个奈何,只得扶着他到一边打坐,红着眼睛给他输送灵力:
“水师兄!你就不能想想……想想杰卿!”裴茗越说越难过,郁结的声音里竟带一丝罕见的恼火,“她多担心你!本来她就受了伤,又要处理这么多事情,已经累得够呛。水师兄怎能忍心再给她添这等麻烦!”
师无渡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忘记好友仍然负伤之事,顿时满目愧色,低声道了句“对不住”,便垂下眸去,一时间不说话了。
裴茗看他这样,心疼更甚也恼火更甚,愤愤怨道:“你从来都不知爱惜自己!”
却听师无渡小声应:“…不是还有你么。”
裴茗呼吸一顿,睁大眼睛,心头鼓胀的火气顿时就瘪了。
师无渡也发觉自己失言,而方才被抛于脑后的“蒹葭之思”四字又跑到心里晃悠。他浑不自在,起身要离开:“两个时辰还未到,裴兄且距我远些…”
裴茗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腾地蹿起来,一把拉住师无渡的手,委屈道:“那味道明明三刻钟就消了,哪里要两个时辰……”
他又改捏师无渡的衣袖,东拉西扯好一阵,总算将那股不明不白的暧昧劲儿给掩了过去。随后半劝半哄,终于说服对方重新坐下疗伤。
师无渡知道裴茗是拆了东墙来补西墙。为防止东墙拆过了头,待到虚浮晕眩感稍有缓解,他就说自己无碍、不让明光再输灵力了。可裴茗不信,拘着他肩膀不让动,双指搭上他手腕、欲查元神情况,可探了好一阵子都没探到脉搏,这才反应过来:水师兄现今仍是鬼魂。
咽下心中绞痛,裴茗只好落指于师无渡眉间,可一碰就发现对方在骗自己,于是火气又冒出来,板着脸焦心道:“无碍?这怎能叫无碍?”
师无渡只得依他,闭了眼继续运气,可心却总是放不空。此刻他突然觉得,鬼魂之形态也是有几分好处的——脸上觉得再烫,旁人也看不出异样来。
虽被赶鸭子上架,但南宫杰到底是个老练沉稳的。她按部就班,急而不乱,神魂相融的过程倒也顺利。约一个时辰后,魂魄补成。霎时间清息浩浩,玉扣绽出饱蕴生机的浅淡灵光,随风漫向四面八方。但见纷薄嫩色裹上残枝朽木,苍青滤过层层枯山,将死寂千载的飞崖悬壁次第点染。涸泉汩润,竭流潺涌,焦土濡沃,一泓碧练再次浣过遍体疮痍的川野,轻吻着久别于这片苦地的芳茵晴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