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发少女握笔的手顿了顿，在纸上留下一个黑点。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孩。

...说真话吗？

如果说真话，虽然不好听了些，但是...奥莉薇确实是应该感谢这次相遇的。如果没有遇见她樱谷里绘，奥莉薇接下来的人生可不会这么平静如往昔。

丝毫没有掌握医术的传承，只是作为一个孤女，奥莉薇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吧？

虽然现在的生活差不多算是回归了正轨，但是回忆一下...不说别的，哪怕是有掌握了很大一部分老人的医术的樱谷里绘做支撑，老人去世的最开始那段时间，也有很多人不止一次或好心或恶意（或者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思）地试探她们两个...只是都被她樱谷里绘不着痕迹挡下来就是了。

啊，当然，大概也正是因为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奥莉薇才会到现在都一点都不了解人性的险恶吧。

不过......

算了。

没必要说这个。

“...没什么。”

少女用一种很平静的——平静到近乎是随意的口吻说着，把自己写满了整整一页的纸张放到一边，任其自然风干。

这本就是她该做的。

樱谷里绘淡淡地想，面色不变。

*

这样平淡的日子，居然也就这么一日又一日流淌下来。

连艾斯都像是一场意外的梦。

梦醒无痕。

樱谷里绘很享受这样平淡自然的日常，但理智来说，这样的日常怪不得会被那些追求刺激的人不喜，确实有够消磨人心智。就算是真正的强者，在这样过分像是死水一样的生活里待久了，也很容易会被这温柔乡磨去锋芒和锐气吧。

当然了，她自己是不怕这个的。

...反正她本来就没有锋芒这玩意儿。

总的说来，对樱谷里绘，这样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唯一的波澜就是老人的逝世。

——奥莉薇哭的死去活来，而少女略略有两分感慨。

但说得冷酷点，樱谷里绘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她从没有问过，觉得这种话题很不招人喜欢，可是还是有一点眼力见的，老人的年纪当然也能估计几分。俗话说得好，医者不自医，何况这更像是时间所带来的无法逆转的虚弱。要知道，这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温柔、最残酷、也最无解的疾病。

不过老人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吧。就在他临终前的短短时间，他突然就放下了以往的警惕和防备，将自己所有掌握的医术倾囊相授。

虽然最终也是为了奥莉薇。

...在这种还保留着一点原始习性的孤岛，失去了老人庇护的孤女——尤其是，甚至几乎完全没有获得家族传承的孤女，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大概是单纯的奥莉薇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吧。奥莉薇根本不喜欢医术，又不愿意吃这份苦；而老人狠不下心来难为自己疼爱这么多年的孙女，却不能真的丝毫不为奥莉薇的将来考虑，只能寄希望于樱谷里绘能够如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一样，还能有那么一点点感恩之心。

这是阳谋。

樱谷里绘心里明白得很。

不过也不生气。

她得承认，自己没有像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奥莉薇那样，一厢情愿的姐妹好手牵手一辈子，对奥莉薇的感情更没有很多人想当然的那样深厚（是的，这是她的缺点，她承认）。不过...虽然这个故事很证明了溺爱要不得（。），但她自认欠了老人这份恩情，自然也愿意做些什么来偿还。

与情感无关。

这只是理性的交易而已。

但是...如果这交易漫长到等于“樱谷里绘”在这个世界所剩无几的生命，那又何必一定强迫奥莉薇睁眼面对现实呢？

就这样吧。

这样也不错。

樱谷里绘这样想着，注意力重新回到正在抄写的医书上。

又是一行流畅优雅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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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最近的天气是不是越来越糟糕了？

樱谷里绘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难得地感受到一点浮躁。

——时代落后，科技也落后，没空调没wifi甚至没有摆放的冰块，这样的夏天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称得上度日如年。

少女拒绝承认自己娇气。

话说......

“奥莉薇？”

不过就是一眨眼没留意，奥莉薇跑到哪里去了？

似乎听到了一点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微微蹙一下眉尖，很快又松开，茶发的美人站起身，顺着窗户往外看去。

...金色？

什么玩意儿这么晃眼？

她抬手遮了遮自己视线，隐约还能听到顺着空气传来的聊天声——啊，是的，其中一个就是疑似走丢让人万般费心的奥莉薇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