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打不了南天门！

只能是一群死士，一群只能战死在南天门的死士。

夜深人静，大伙都散了。

最后阿译扶着唐基也走了，没人能想到唐基这样的副师长会来拜祭一个小小的军医少尉，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们年龄相仿，兔死狐悲？

但看得出，唐基的感伤不是装的，“老哥哥，那天跟你唠家常。是我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年龄，也有个儿子，还有张闲不住的嘴。得啦。倒好，我都没曾想我这老塌塌了的胸脯子还能容得下人哭。谢谢啦。人跟人有多不一样？人跟人又有啥不一样？再跟你鞠个躬——就为你跟我说了些老头子老汉汉才听得懂的话。一个坐车，一个走路，可我跟你一样嘞，马驴同群，老哥俩都跟毛小子楞头青混着……哦，不算哥俩，就是老头子半路上撞见了另一个老头子。”两个躬倒也鞠得尽心尽力到腰痛。

最后站在郝兽医的坟前的两个人是龙文章和王天风。

都知道唐基是个一切以虞家利益为准的政客，是虞家的管家师爷。他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城府森严，高深莫测，长袖善舞，是虞师真正的掌控者，他所做的一切，是政治手段，而非战争手段。

但此刻，他们意外的见识到了这条老狐狸的另外一面，一个花甲老人茫然而哀伤的一面。他也有善良的流露，在这个人间地狱，每一个人都是极为复杂的。

“现在我说有办法打南天门，他们一定会去！”龙文章的一双眼睛一直凝望着郝兽医的坟，就好像在看他这个人。

王天风点头“我知道，他们要为同袍报仇。”

木碑上写着【少尉军医郝西川之墓】，王天风第一次知道了郝兽医的名字，到现在还记得，他捂住孩子的双耳，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散发出的慈爱笑容，是那样的动人，一直暖到人心坎里去。

木牌子上墨水写的名有什么用？风一吹，雨一淋，什么都没了。

可他唯一的儿子也没了，就算刻下了名字，谁还能记得他？正如唐基所言，若干年后还有谁记得他们曾在这里做过什么？

人总是善忘的……

龙文章摇头“也不仅仅是报仇，都说他们是垃圾，但我知道，他们也想挣扎出个人形来。”他叹了一口气，对着墓牌，带着深深地歉意“老头，你又要怪我啦，让他们去送死。”眼圈渐渐泛红“但我也没办法啊，打仗总要有人牺牲……他们打了四年，生龙活虎了四年，就这里的兵，没有比他们更懂打仗了！”

“真的会死那么多？”王天风声音很淡，很轻，但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握紧了拳头。他何尝不知，这些在战场上游刃有余了四年的老兵油子，都金贵的很啊！

龙文章嘴角泛起一抹悲凉的苦笑“心存侥幸！全国上下都在心存侥幸，就连你也一样！何况……”

“我明白，放心吧！没那么糟！”王天风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他很清楚这次肩负的责任有多重，从来也没有这么沉重。

白羽本就身负重任，绝不能牵连到她，张万霖又在忙黑羽的事，这一次王天风只能孤军奋战。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那么多的辛苦不是白费的！

龙文章突然抬头，认真的看着王天风“他们一定会来！这次不知会派什么人来！但一定极难对付！”

“无论派什么人来，都交给我吧！我会全力以赴的协助你完成任务！”王天风声音笃定，令人心安。

两桩毁天灭地的大事都赶一块儿了！中间还夹杂着一无所知的搅屎棍子虞啸卿……

不过师父也说过，危机往往也是转机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王天风突然觉得自从入了道教，似乎变得乐观豁达多了？

傻眼了！张万霖是彻底傻眼了！

怎么一眨眼黑羽就没啦？

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了？怎么可能！好歹她也是筑基巅峰啊！连发声求救也做不到吗？

不可能！

答案只有一个，她一心想要摆脱自己！

一股怒气夹杂着怨气油然而生！就这么恨自己吗？一点机会都不给？

骂也挨了，歉也道了，罪也受了……为什么还要弃我而去？我张万霖也是个暴脾气的！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没她就不行了？

突然一阵心灰意冷，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脚下就好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步。

一旦走了，这一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何况，师父的那句“危机重重”，也令他不敢走。野人山危机重重，他走了，谁来保护她？

他总算明白了，黑羽这个心口不一的小野猫，几乎承包了白羽所有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