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历史同人)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番外(30)
轻柔的笔触细细勾画夜的轮廓,低语般的倾诉化作夜的旋律。把所有的思绪和情感都交融在夜幕里,可以尽情宣泄,亦可默声哭泣。需要安慰的,渴望被安慰的,都在梦呓般的絮语中,被温柔地拥抱。
于叶尖汇聚的此夜第一颗晶莹,坠下,而后整个世界都被原谅。
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每一次弹奏都会被他的音符夺走呼吸。
无数的过往雪片似的在眼前闪过,最终留下的画面,是幼小的夏洛琳给欧罗拉磕磕绊绊地拉着这首曲子,终于让她能以眼泪倾泻所有悲痛的场景。
那一天,她双亲逝世刚满一周,她也做了一周不会说话的无魂人偶。
那一天,她第一次邂逅他的音乐,在汹涌的泪水中被他引领进光的世界。
肖邦是欧罗拉的救赎。
只要记忆不灭,她愿意永远弹响他的钢琴。
*
当肖邦和普雷耶尔刚打开办公室门时,隐约的琴音就自楼下传来。
两位男士对视一眼,默契地驱步走向前方的露台。
卡米尔随意地倚在大理石的栏杆上,肖邦侧身刚好立在拐角,恰好能看到偏僻角落里的钢琴和弹琴人的背影。
“这架琴……”卡米尔喃喃自语,“这不是你上次挑的琴吗?他们怎么还没给我搬进音乐厅?”
“噤声,仔细听。”肖邦的回答言简意赅。
普雷耶尔钢琴向来都是私密的,尤其适合坐在它边上细细品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琴音传过来也就更加绰约了。
尤其对方弹的还是首夜曲,飘渺的乐声宛若梦呓一般。
这首曲子一直都是好友在沙龙里的保留曲目,自题送给自家夫人后,卡米尔对它的评鉴要求越发严苛。他曾固执的认为,只有肖邦自己才能弹对曲子的味道,但现在——
“弗、弗里德,真的不是你在弹琴?”
“……”
肖邦没有理回惊讶万分的卡米尔,他注视着沉浸在夜曲里的欧罗拉,微微失神。
她,记住了?
恍惚间,他眼前浮现出和她的初见——不是在德累斯顿的咖啡厅,也不是在沃德辛斯卡的玫瑰园。
想要用湖水结束一切的少女,因为一首歌泪流满面,选择继续留在尘世间。
《降E大调夜曲》。
这正是弗里德里克·肖邦和欧罗拉·沃德辛斯卡初见时,他哼给她听过的旋律。
第13章 Etude·Op.13
【未婚妻】
肖邦回想当时哼出这首夜曲的心理,发现和记忆里的早晨一样,满布着迷雾。
原因已经无法追回,或许仅仅就只是某种灵光闪现。
依照绅士的品格,他无法对一位淑女的绝望视而不见,尤其对方有着轻生的意向。眼见她越来越趋近湖边,情急之下,《降E大调夜曲》的旋律自他声带飞出,化作一只蝴蝶飞向她。
少女脚步停滞,青年没有终止吟唱。音符似一缕温暖的烛光,将死寂般的黑暗轻柔地驱散。
不断反复的主旋律,乘着微风将娓娓道来的言语萦绕在她耳畔,渗进心田。
她缓缓转过身,漂亮的琥珀里再也装不下清秋的晨露。剔透的晶莹下坠成两串被剪断线的珠链,洒落在她素色的睡裙上,点成一簇盛开的暗色花丛。
肖邦第一次见到无声的哭泣——那么平静,那么理性,就和他哼唱的这首夜曲一样,却将浩瀚的悲痛裹藏乐句的深处。只有真正能读懂的人,才能与之共情。
他无从知晓她痛苦的根由,却能心疼她的悲伤。
以至于直视她的眼泪,吟唱便不能再继续下去。
“真是奇妙的音乐……即使我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世界予我再无美好——我竟还能为之流泪……”
她的声音迷蒙得如雾一般,原本死水般的无望却因坠下的眼泪而泛起涟漪。
“小姐,如果您还能相信……愿意来我身边的话——我想我这里,还有更多的美好可以唱给你听。”
他记得他伸出的手在空中等待了很久,久到他不禁怀疑时间是否被凝固,属于另一个人的冰凉指尖才缓缓停落在他的掌心里。
他终于放心下来,握住那只手传给她温暖的支撑;
而她终究还是怀有期待,走向了他所描绘的美好。
少女被青年带离湖岸,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
她环抱着双膝,听他温柔的哼唱。
“我太累了,可以闭上眼吗?等我醒来后……我会报答您的,先生。”
……
初遇记忆最后一帧画面里的沉睡少女,和楼下轻抚键盘的钢琴家合二为一。
肖邦从回忆中清醒。
由他哼给她的旋律,未曾想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她弹给他听。
和咖啡馆里弹奏《C大调练习曲》不一样,肖邦发现欧罗拉变换了触键的手法。她的手几乎平行在琴键上,手指起伏成一袭袭波浪——如果尤金·德拉克洛瓦(Eugene Delacroix)在这儿,他一定会感叹这双弹琴的手极具美感,甚至会拿出画笔,妄图将它们留在画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