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努力调整自己仍然有点模糊不清的视线。

“别动，你现在基本上废了，你是想一辈子都躺在这个床上吗？”声音的主人有着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无奈和担忧。黑羽快斗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了简单的两个音节：“……老爹。”

不说话还不知道，一说话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烧起来了一样，像是经历了惨痛的火山喷发还在苟延残喘的碳黑色土地，声音破碎而沙哑，难听得不行。他想要喝水，黑羽盗一就已经关怀备至地将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一杯水下肚，感觉好了不少，黑羽才开始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

……老实说，他的记忆就停留在那场爆炸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他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已经上了天堂——哦拜托，地狱怎么可能到处都是白色的——但是切实的疼痛的感觉又在提醒着他他应该还活着。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黑羽盗一，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我在哪里？”

黑羽盗一平静地说：“我朋友开的私人医院。”

黑羽仍然是颇为茫然地看着他。

黑羽盗一叹了一口气，简略地讲了一下八年前的意外，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一直没能回去的原因，最后轻轻地拍了拍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很抱歉，快斗。”

黑羽快斗沉默了良久，最后才安静地说：“我很开心。”

黑羽盗一看着他。

黑羽板着脸，隔了两秒终于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握住了他父亲的手，语气轻快地说道：“欢迎回来，老爹。”

黑羽盗一愣愣地看着这个自己只能在远远望着他逐渐成长为一个英姿潇洒的青年，忽然之间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与骄傲的感觉。

——是真的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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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黑羽快斗在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自如行动的时候，还是大闹了一通。

——好吧，好吧，说是大闹了一通，实际上也只是不死心的想要试一试，趁着没人看着他的时候爬下了床，结果完全使不上力气， 摔得连爬都爬不起来，钻心得疼痛让他眼里都泛着泪花。他坐在了地上，满脸抑郁和想哭不能哭。出去跟医生谈完话回来的黑羽盗一看到自己的儿子狼狈的模样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想要扶他回去的时候黑羽快斗恨恨地砸了床边的水杯，坐在病榻上瞪着地上蔓延开来的水渍愤怒而又委屈。

黑羽盗一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也没说话。黑羽快斗过了片刻才垂着眼，压抑着哭腔咬牙说道：“对不起。但是……”

“医生说有希望。”黑羽盗一心里一阵酸涩。黑羽快斗的反应已经算是镇定了，要是换一个人知道了自己或许这辈子都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的话可能早就崩溃了。他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骄傲。他停顿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当时的情况跟黑羽快斗说一下：“当时找到你的时候，其实你的呼吸已经停了。”

黑羽快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止这样，你的情况也糟糕透了，全身上下几乎都遭受了骨折，好在有人正巧挡在了你的眼前，否则……”黑羽盗一深呼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地锁着，脑中又一次浮现出了当时已经死亡的黑羽快斗，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然后你的同学来了。小泉红子是吗？没想到你居然会认识女巫。”

黑羽快斗显然想到了关于小泉红子干过的疯狂的、自己也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苦笑了一声：“不是吧，她还真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巫，居然连这个都预测到了？不，那我欠了她这么大的人情……”

黑羽盗一无奈地说：“你还能有命躺在这里已经走大运了，还有心情吐槽人家。你可是真的在地府门口前溜达了一圈，没有小泉同学的话……”他及时地停了下来，选择换了一个话题，“不过她说这次帮你都是看在同学情一场的份上，她就不收费了。她跟让我跟你说，‘希望黑羽能好好的活着考完试，备考的折磨可比冥府残酷多了。’”

黑羽快斗干巴巴地说：“那我还真是幸运。”

黑羽盗一没好气地刮了他一个白眼。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睛，然后问道：“那新——工藤呢？”

“不是很好。”

“什么叫不是很好？！”黑羽快斗突然就着急了，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紧张而快速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不是很好——”

黑羽盗一叹息了一声，打断了他：“你看看你的灵魂印记。”

黑羽快斗抬手，灰色的印记猛然撞进了自己的眼底。他突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