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也是。”

“哲也，乖孩子，把手伸过来。”

“今天奖励给你一杯香草奶昔，只有今天……如果不好好吃饭就没有了！”

那时的赤司君啰啰嗦嗦，意外的像个老妈子。他一手操办了那个小小的蓝发孩子所有的衣食住行，甚至连睡觉，也是两人同睡一张床。

这把那些看惯他心狠手辣一面的下属们吓了个半死，一度以为自家小主人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再后来，赤司征也的追杀开始了——漫天的权势已经迷住了他的心，以至于他再也想不起来一点所谓的骨肉亲情。此时的赤司只有十一岁，羽翼未丰，只得带着黑子开始了逃亡。

他们在冰冷的巷子、肮脏的垃圾桶旁藏过身，也喝过雨水、尝遍了各种苦楚滋味。可是在那段时间里，赤司飞快地成长起来了，他一方面联合自己已经掌控的家族向赤司征也施压，另一方面，他也练就了出神入化的格斗术和百发百中的枪法，自己解决掉了大部分的追杀。

那段日子很辛苦，可是黑子却从未受过伤，一次也没有。

赤司将他保护的很好，再加上他天生稀薄的存在感，即使是敌人也很难发现他。

可是黑子无法接受这个样子的自己，他不能一直躲在黑暗里被赤司君保护，而看着赤司君一个人暴露在危险里——所以那一天，当一个潜行者悄无声息的接近赤司时，黑子也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努力屏住呼吸，拿着那个啤酒瓶子，终于一闭眼，狠狠地往上一砸。

那年，黑子哲也六岁。

他开始成为能够站在赤司君身旁的影子。

沿着楼梯继续往上，少年的脚步，也一点一点变得坚定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呢？

无论是待在赤司君身边，还是被赤司君毫无顾忌的宠爱，本以为自己可以将这些通通归到恩情里，可是，当黛千寻出现的那一瞬间，即使是单纯如白纸的黑子，也终于意识到，有些感情似乎脱轨了。

他知道青峰君他们都在为自己担忧，可是他无法欺骗自己，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不是要退出帝光组的事情，而是——

赤司君在看到那个人时，眼里难得一见的温情。

那才是真正刺伤他的东西。

一直全身心护着他的人忽然便转身离去，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另一个身影。在那之后，赤司君也会像之前宠爱自己那样去疼惜他，照顾他，关心他。而自己呢？却只能成为赤司君的世界里，逐渐黯淡的影子。

只有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接受。

哪怕什么用都没有，自己也想站在赤司君的身边，哪怕没有资格和他并肩作战——

也不想他有一天，用那种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待自己。

可是这种心情究竟叫什么呢？这样嫉妒一个人的自己，真是很难看啊。

少年自嘲着，却仍沿着那漫长的阶梯一步步上去，准备迎接他的神明，最后的审判。

赤司君……可不可以像之前那样，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与此同时，红发的帝王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啪嗒一声关了监控器的视频。

他脚边的小桌子上，棋子已经直取对方主将。

“将军。”

“知道么哲也，你注定是我的。”

站在书房门口，少年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他无比熟悉的地方，他甚至能看到那个人是怎样端坐在书桌后面，专心致志地扫着手中厚厚的文件。

那是他看了无数次的场景。

他也从未想到，有一天，他进到这个房间来也需要敲门。

“赤司君，我可以进来吗？”黑子低声问。

门后很快传来了一个清冽的声音：“哲也，进来吧。”

蔷薇红的发色映入眼帘，那人果然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只是这次，他不曾抬起头，甚至连眼角的余光也未曾分给自己一丝一毫。

黑子的心里，忽然就升起了几分抑郁不平。

他是真的尊敬赤司君，甚至愿意为这个人奉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在他寝食难安的这段时间里，赤司君却过着和之前别无区别的生活，身边也安安稳稳的待着另一个人。

这实在是一件太过不公平的事。

停顿了下，少年低声说：“赤司君，似乎生活的很好呢。”

他几乎要无法掩饰自己语气中的酸意，却又深深地厌恶着这样丑恶的嫉妒着别人的自己。

赤司这才从厚厚的文件中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是，千寻把我照顾的很好。”

只这一句话，黑子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