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羽：“……”

于是她现在面临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洗还是不洗？

想去浴室的话就必须要经过杀老师的房间，余羽不清楚杀老师会不会在她经过的时候把她拦住，但是不能否认那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性会发生。不去的话……

她低头看了看残留在腹部的血迹，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就这么躺在床上。

在一番天人交战后，久违的强迫症中的战斗机——洁癖战胜了心虚感。

贫民窟里的生活还好说，她也习惯了，但余羽实在不想把自家的床弄脏。

豁出去了。

余羽从衣柜里翻出浴巾和换洗衣物，咬咬牙拉开了房门。虽然她一路上都尽量维持着轻手轻脚的动作，但余羽自己也明白，这种程度的声音对杀老师的听力而言都可以说是噪音了。

她看了看杀老师灯火通明的房间，明白他们俩此时都是在掩耳盗铃而已。

所以说又开始冷战了吗……

余羽泡在浴缸里，带着点苦恼地挠了挠头。她已经搞不明白她和杀老师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了。按理说，互有好感的双方在一方突然浑身是血地出现时，另一方肯定会担心焦急得不得了吧？

虽然现在的局面大部分原因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不过果然还是会不爽。

方才淋浴过后，她已经把自己的头发盘了起来。克洛那时候给她修的发型还是非常漂亮的，奈何经过那一顿疯长之后，连刘海都长得能遮住她整个脸。

杀老师会不会理发呢……

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太好，余羽还是忍不住把两个人比较起来。她从浴缸中站起，水珠从她的身上滚落。余羽擦干身体，面对镜子发起呆来。

明显长高了啊……

一下子发育得太快，就连浴袍的长度也显短了。余羽的性格还是稍微偏保守的，之前领到椚丘中学的校服后，还有意把裙摆稍微加长了一些。就算在贫民窟的时候很难找到合身的衣服，她也尽量会选偏大的……虽然在那时候克洛的眼神总是会有些怪怪的。

没办法了，也只能这样，她没记错的话，杀老师的工资也快用完了，合身的衣服什么的还是改天再说吧。

余羽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浴袍下摆，急急忙忙地就跑回了自己房间——然后，一头扎在了床上。

熟悉的让她安心的味道。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却发现自己比较怀念贫民窟里那张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和一点也不保暖的被子。

……余羽想了半天，觉得自己不是受虐狂。

她只是在习惯了和别人一起睡之后，稍微有那么点怀念怀里暖暖的体温而已。

当然，就算余羽再怎么在床上辗转难眠，毕竟这里的环境和贫民窟里比起来还是天壤地别。在习惯了稍微一翻身就会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之后再回到自己的床上，余羽总觉得自己牢牢陷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翻不了身。身上的棉被也是，原本应该是柔软轻薄又暖暖和和的，虽然此刻对她来说有些发重，却也是催眠的利器。

她被扣合在床铺与被子之间，在终于闭上瞪着天花板的眼睛之后，没过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然而，却不是安眠。

当余羽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她胸腔里的心脏咚咚跳得恍若擂鼓，枕头和身上的睡裙都被冷汗浸透，脸上也有种湿润的感觉。

……又梦到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

然而梦里的男人那绝望而狰狞的面孔、沉寂的脉搏，以及窗外黑烟的呛鼻感，无疑不提醒着余羽，提醒她用双手所犯下的罪孽。

余羽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夜漫长。

恐惧的心情让她终于忍耐不住地抱着枕头翻下了床，从床头柜里摸出手电筒后，一路上胆战心惊地察看着周围的异动。等到了杀老师的房门口时，她几乎两腿发软得立刻就要栽倒在地。

余羽半倚在门口，手电筒发出的光照出了章鱼背对着她这个方向的睡姿。

杀老师……还生气得在装睡吗？

……这小孩子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余羽不能否认的是，几乎要淹没过她头顶的恐惧感，此时此刻全部都烟消云散。

“睡帽歪掉了。”她轻声道。

话音还未落，一条细细的触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飞快扶正了睡帽，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恢复到了原位。

余羽：“……”

她抱着枕头走到杀老师背后，把手电筒放好后跪坐下来，轻轻用手指戳了戳杀老师的身体。

余羽发誓自己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哼”。

——总有种很微妙的即视感。

她有点别扭地掀开杀老师的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的枕头放好，背对着某只章鱼侧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