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之中，洁丝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睁开眼，汤姆挂着担心的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冷不防吓了她一跳。

她抚了抚胸口，揉了揉眼睛，“我们到了吗？”

多丽丝摸摸她的额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嗯，已经到车站了——洁丝，你的额头有点烫。”

汤姆听了，也煞有其事地将自己的额头凑了过来，贴着她的额头——就像以前汤姆发烧洁丝经常做的那样，然后皱起了眉毛，“洁丝，你发烧了。”

兰迪从行李中翻出一个温度计，递给她，“下车后我们去这附近的医院看看。”

量了□温——３８°。

“难怪我这两天总是觉得特别累。”洁丝嘀咕着，又打了个哈欠。纳吉尼爬到她手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觉得很舒服，便把它贴在发烫的脸上。纳吉尼乖乖地没有反抗。

多丽丝左手牵着她，右手拿着行李。由于车站人潮拥挤，他们的手不得不握得紧紧的以防走散。

有些艰难地出了车站，洁丝觉得自己身上都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了。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人们朝各个方向离开，于是周围便感觉没那么挤了。

多丽丝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在走了大约十分钟后后，他们便到了这附近的一家医院。

医生经过检查，认为她可能是在火车上因着凉而发了烧，安慰了她几句，给她打了一针，又开了些药方，便让他们离开。

洁丝左手牵着汤姆，右手揉着刚刚被打针的位置，看着兰迪和停靠着医院的马车上的车夫说话。一分钟后，他们就拎着行李上了马车，准备再次出发。

“外婆家还没到吗？”打过针，就着开水吃过药后洁丝又开始犯困，但因为难得做一回马车——在伦敦他们做的通常都是汽车，她还是强打着精神问道。

“坐马车大概半小时就到了。你先睡一觉，到了我们再叫你——那边后面有一大片森林，你和汤姆会喜欢的。”多丽丝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洁丝一边迷迷迷糊地想“纳吉尼应该也会喜欢那座森林”，一边顺从地闭上了眼，靠着汤姆不算宽大的肩膀入睡。

马车颠簸的声音汇成了一首催眠曲。这一觉，她睡得很熟。

再次睁眼时，洁丝是被饿醒的。她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此刻正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毯子。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很陌生。门关着，很安静。

这里应该就是多丽丝母亲的家吧。她一边想一遍就着从窗口投射进来的夕阳的余晖，打量着这里。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红木桌子，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的雕花衣柜和她现在所坐着的大床便是全部。桌上摆着一束百合花，看起来恹恹的。墙上还挂着大幅的黑白照片。因为距离，上面的人看不是很清楚。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因一时找不到鞋子，索性就光着脚走到相片前面。

上面的两个人看起来很眼熟。正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养父母。

多丽丝仍是满脸温柔的笑容，左边的兰迪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们一人牵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多丽丝牵着女孩，兰迪则抱着个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是那种让人看了就想摸摸他们的头的可爱孩子，笑容是相同的灿烂。从他们五官的轮廓，洁丝大概可以猜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就是多丽丝死去的孩子吧。

即使只是看着照片，洁丝也可以感受到上面藏也藏不住的幸福气息，那是独属于家人之间的温馨。看着照片，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夺走了属于那两个孩子的幸福。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她努力压下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们四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和汤姆更像是多出来的。

直到听到脚步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边站了好久。

她转过头，看着汤姆，嘴角缓缓勾起——没关系。至少她还有汤姆。

汤姆瞥了眼照片，神色淡淡的，又是那种让人看不懂的表情。视线往下移，落在洁丝光着的脚上，他再次皱了眉毛，目光四处移动，走了几步，找到拖鞋，示意让她穿上，嘴里还念着：“烧还没退就到处乱跑。

这幅小大人的表情让洁丝忍不住想笑——事实上，她也的确笑了出来。

汤姆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但也知道她突然的情绪波动肯定和自己有关。他睁大着眼，瞪着还笑个不停丝毫没有停下趋势的洁丝。然后表情变得慌乱起来。

注意到汤姆突然的表情变化，洁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揉了揉眼睛，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笑出了眼泪。心里突然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而且越擦越多。哭声也变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