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多萝茜扬声。也扬眉。

史蒂夫猛然回神。“我是说，这太……”他扯动嘴角，露出介于感动和努力不那么感动之间的笑容，“这很美。真的。谢谢你，萝茜。你是我的英雄。”

多萝茜惊讶极了。从没想过能从史蒂夫那儿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她由衷地感到喜悦与忧伤，为了他们彼此的未来。

“这是我的荣幸。”多萝茜俯身、侧首，左手拽起裙摆，右脚往后点，朝史蒂夫行了个不标准的淑女礼。她一时兴起，抬手、停在史蒂夫面前。这是答应对方邀舞的动作。

假如史蒂夫是葛瑞丝或丹尼尔；多萝茜想，他们够了解她，他们会明白她的玩心。葛瑞丝不一定会配合，丹尼尔会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一吻。

──就像史蒂夫正在做的这样。

多萝茜惊喜地笑了。她不期待史蒂夫明白她的意思，她都准备好如何解释；可是史蒂夫明白。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了几个舞步。她在史蒂夫的牵引下，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被史蒂夫拽向他的胸膛。

“这真有趣！”多萝茜笑得两眼弯弯。她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心脏为史蒂夫疯狂跳动，如同她无法阻止史蒂夫带动她的舞步。

“我的荣幸。”史蒂夫答，仿照她的语气。

──那就继续喜欢史蒂夫吧。

这是该被允许的事情。

起先史蒂夫认为，那是一件糟糕的事；他是指，对多萝茜谈起佩姬。

其一，他掐不准多萝茜对他的感情，她的态度……好吧，他们的态度，让他们的关系有点黏糊暧昧。当其中一方准备做出改变，另一方就会阻止。

别误会。多萝茜专门阻止他后退，他则努力隔挡多萝茜前进。

另一，史蒂夫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再对人谈起佩姬，跟他的过去。在这半年，史蒂夫尽可能地不去思念，想家是战争中最残酷的心魔，足够使千军万马溃不成军。他深谙此道，小心翼翼要绕开雷区。

所以结局出乎意料；第一，他该反省，显然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因为多萝茜听他跟佩姬的恋情、就是在听故事，她彻底站在佩姬那边，指责他──就算他根本还不认识莎朗卡特甚至不保证有这个人。

这是一般女性听到心上人过往恋情会有的反应？史蒂夫于女性的认知并不多，但就算认知不多、他也大概知道，不，并非如此。

其次，他诧异地发现，对多萝茜谈起过去，比他想得更轻松、简单得多。

史蒂夫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乍看彬彬有礼、实则对任何人保持安全距离的爱德华多萨维林，会特别亲近多萝茜，多萝茜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会让人清楚明白这个人不具任何杀伤力，且也不会做出任何令人伤心的坏事情。她是惹人喜爱的布偶猫，对亲近的人类撒娇讨抱，被捏疼了也不挠。

为了庆祝第一次成功，他们开了两瓶啤酒。酒精对史蒂夫没有任何影响力，他只是陪多萝茜喝个气氛。然后他们坐在时空仪旁边，就在那些炼金术的仪器前面，玩两真一假的游戏。

“好。现在我要出一个比较难的了。我跟葛瑞丝不是亲姊妹。我跟丹尼尔交往过。我对有壳海鲜过敏。”

多萝茜摆出最严肃的表情，但藏不住她眼里得意的笑意。她以为这样就能难倒史蒂夫；并不。史蒂夫惊讶地扬眉。

“你跟葛瑞丝不是亲姊妹？”

“你怎么确定不是我跟丹尼尔交往过？”

“你有信任障碍。你不可能相信一个跟你分手过的男人。”史蒂夫直指事实，一针见血。他是挺意外，“也对，你跟葛瑞丝模样没有一分相似。”

“好吧，你是对的。”多萝茜不甘心地承认。她放下啤酒瓶，歪过头，想了一下之后、告诉他：“我跟葛瑞丝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的组父母再婚，这发生在葛瑞丝出生那年。经济因素，我们曾经三代同堂，直到我母亲去世前。”

史蒂夫直觉话题正扯向某个他其实很好奇想了解、但他不该去触碰的范围。

“抱歉。”这种时候就该道歉。基于礼仪。

“不会。这都是很多年前了，大概……十六？十七？”

多萝茜皱着眉回忆。史蒂夫趁这时候端详多萝茜的表情。一派平静，并无忧伤。史蒂夫放下心。

“癌症。当年治疗药物昂贵我们无力支付。”多萝茜稍作解释，继而把话题扔回给他，“轮你。”

史蒂夫低头，纠结犹豫。好吧，他想，他没有别的能说了，只剩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