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葛瑞丝的说法成功安慰了一部份的史蒂夫，另一部份的史蒂夫在内心狂揍沙包，试图忽略自己所有不正常的反应、并将一切合理化。他隐约直觉只要把那些不对劲的部分掀开来，这个屋檐下的摇摇欲坠的平衡将秒速崩塌。

于是史蒂夫看着多萝茜跟丹尼尔继续玩闹，从开店前玩到打烊，从葛瑞丝上班前玩到葛瑞丝下班。这个通缉犯像是不怕事大，被通缉了都敢站柜台，重点是多萝茜也真让他站柜台，让史蒂夫看得直生闷气。

“你就不怕他被认出来？”史蒂夫问了一次。在午饭的时候。

多萝茜才张口，丹尼尔就抢答。“哦，没可能的事，基于我现在的变装以及，”指着自己全部扎起的头发，跟黑框眼镜，“噢我忘了你不知道，我在多萝茜这里打工已经有七年了。按照职场伦理，你该喊我前辈。”

“他在这里有另一个身份──不常出现的外送小弟丹尼。”多萝茜解释，拍了一下丹尼尔的后脑，瞪人，“所以，现在，小朋友不要皮，去工作，或者今晚你就继续睡温室。”

……说真的，这个解释一点都不能让史蒂夫感觉哪里好一点。

倒也不是多萝茜没发现史蒂夫还在生气，自从她跟丹尼尔出门──好，可能是从她跟丹尼尔出门之前？史蒂夫就又有点怪里怪气。

所以说，这就是多萝茜更不想太早让史蒂夫发现、她正在做什么，跟准备做什么的原因。

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多萝茜窝在床上，研究时空魔法研究到大半夜。房内弥漫紫色光晕，紫藤花精灵挂在床边，充当灯源。她想屋内的其他人应该都睡了，毕竟凌晨三点。

她想她是理解史蒂夫想法的。至少某部分。

上过战场的人，多少都会带着点后遗症进坟里。可能缺腿缺胳膊，可能再也看不见光明。

史蒂夫是美国队长。他有着被强化过的体能，超级士兵血清，他还有着比寻常人更坚定的心智，能带领人民赢得胜利。这样的美国队长不像个人。他被宣誓保护直至死亡的人民推上神坛，他不能有负面情感，他得完美无暇，他不能犯错。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那顶上头刻着大写A字母的头盔，不是生来就在史蒂夫头上，也不该被史蒂夫带入坟墓。不，这句话的意思是，史蒂夫当然值得这一切，而他更值得以史蒂芬罗杰斯的身份回到神的怀里。不再被身份挟制，不再被定义。

曾经多萝茜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以为、史蒂夫会喜欢这个世界的生活，在这里他不用做美国队长，他可以普通地当一个在花店工作的史蒂芬罗杰斯。而现在多萝茜不这么想了，因为她发现、成为美国队长的史蒂夫，已经没办法回头做一个单纯的史蒂芬罗杰斯了。

美国队长不喜欢被困在一间花店里。他甚至没办法忍受电视上的□□、也没办法忍受她出远门干危险的事且他不知情更无能为力。

看着史蒂夫笑容不变，却一天一天枯萎下去，多萝茜很痛心；这是她喜欢的男人，她最喜欢最喜欢的男人，全世界除了丹尼尔、会对她最好的男人。

她想要对方开心，她想给对方做事，就算让她去摘星星她都愿意。她拽着丹尼尔去了她死都不想去的女巫酒吧，靠着丹尼尔的外交手腕得到她想要的书。她熬夜反复看这些书，试图从书里找到任何任何可能帮助史蒂夫的线索。

多萝茜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

没有别的方法了。

所以说，这又是多萝茜更不想太早让史蒂夫发现、她正在做什么，跟准备做什么的原因。

紫藤花灯晃了两下。多萝茜回过神，抬头看见，房门被推开一个小缝。

果然是丹尼尔。

丹尼尔溜进来，手上拎了一罐喝到一半的冰啤酒。多萝茜皱起眉，狐疑地打量丹尼尔，捉摸不透魔术师的来意。

“亨莉决定退出。”丹尼尔抛出这句话，开门见山。他靠在门板上，对窗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不令人意外。她讨厌漫长、随机、毫无主导权的等待，更别提这份等待随时会让她进监狱。”

“哦……”多萝茜听懂了。她当然到亨莉，丹尼尔的前女友兼前助手，拿到天眼的邀请后成为四骑士，一个挺可爱的红发姑娘，很爱亨利，可惜两人性格就是磨合不来。这回估计又分了。

“亏你憋到今天才说。”多萝茜调侃道，拍拍床垫，示意要丹尼尔坐过来。还没睡的猫咪们窝在房间里各个小角落，蓝起司趴在床尾，双眼半睁半闭，在丹尼尔坐上床垫时，用尾巴蹭了下丹尼尔的手臂，获得魔术师的一个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