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禹垂着的视线中只有蝙蝠洞冷硬的岩石，却刚好错过布鲁斯微微蜷缩的手指。

“然后你就在那里呆了六年？”布鲁斯问道。

余禹偷偷抬头，注意到布鲁斯眼中并没有为此产生任何隔阂与同情，这才松了口气，耸耸肩解释道：“是的。”

“一场游戏结束后，就一直呆在那场游戏场里休息，直到新的游戏开始，游戏场会出现一扇白色的门，带我进入新的游戏场中。”

布鲁斯看着余禹简单概括着六年里的生活内容——没有惊悚、没有害怕，只是枯燥、无聊，以及连余禹自己都没有感受到、或者说习惯了的孤独。

“所以？”布鲁斯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内心涌动的复杂感情，理智又谨慎地询问余禹说出这些秘密的目的。

“所以……”余禹烦躁地扒拉两下头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问题，他皱着眉思索片刻，咬咬牙，快速询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存在在哪里？”

两人沉默着，布鲁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而余禹也同样没想到大蝙蝠突然抓到了另一个重点，问道：“你有回去的方法了。”

他甚至都没用疑问句，只是从余禹的几句话中得到了一个极近真相的结论。

余禹顿了顿，犹豫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回去的方法，只是有线索罢了。”

大蝙蝠点了点头，接着便不再说话。只是余禹却有点固执地等着一个答案。

布鲁斯眼角略过仍然看着自己的余禹，忽视内心那股烦躁的波动，抿了抿唇，无所谓道：“这个取决于你自己。”

他口中说着“取决于余禹自己”，行为上却快速将蝙蝠电脑关闭，结束自己一晚上的工作，转身披上阿福准备的睡袍，先余禹一步离开蝙蝠洞。

余禹对布鲁斯仿佛逃一般的行为感到茫然。他下意识将迷茫的眼神投向站在一旁仿佛不存在一般的阿福，试图从阿福那里获得翻译。

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管家先生弯腰把自家老爷习惯性随手扔到地上的蝙蝠装捡起，收拾好后，温和地看向余禹，微微笑道：“这需要老爷自己想清楚了。”

老人慢悠悠地走到余禹身前，揉了揉男孩的黑发，道：“您只需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但是请您记得，韦恩庄园永远向您开放。”余禹看着管家先生认真的目光，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阿福收回手，转身将蝙蝠洞中的杂乱物品重新摆放整齐，催促余禹道：“不过现在，您需要去休息了，毕竟您今天下午还是有晚课的。”

余禹僵硬了一下，在面对管家先生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闭口不提自己已经翘了多节课的事实。

……

余禹的决定很快，只过了一周，便告知布鲁斯自己将要离开去自己的宇宙的决心。

他有一个想法，即利用一号给的红绳道具反向进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宇宙。

他在这一周内也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布鲁斯所在的宇宙。而这中间最引起余禹怀疑的就是游戏场里的生门。

游戏场的生门是在所有玩家都离开游戏场后才会全部消失的，而当时余禹没想那么多，就直接从卡尔的生门离开了游戏场，这才导致他来到了布鲁斯他们的世界。

那么，如果当他和一号再一次进入并通过同一个游戏场，他选择从一号的生门离开，也是具有一定可能性去进入一号所在的宇宙——也就是余禹进入游戏场前一直生活的宇宙中。

这个想法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逻辑上也值得一试。

而且，一号所给的红绳正是一个组队道具，它的作用是只要所有佩戴红绳的其中一人进入游戏场，其他所有组队玩家就会被一同拉入游戏场中。

他并不确定进入游戏场的机制，便只将红绳缓缓绕到手腕上，等待着那个时机。

只是余禹还是犹豫了一下。

如果他和布鲁斯他们就是同一个宇宙的就还好，如果他和他们真的是不同宇宙的——

他明白，如果自己这次真的能够回去了，那么，最大的可能是，他将永远不会在游戏场中遇到来自布鲁斯世界的人，这导致的结果也一目了然——他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布鲁斯他们了。

当然，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只要他和布鲁斯他们中的任意一人组队，他就可以再次回到布鲁斯的世界。

只是这样的解决方法太过自私。余禹握着手中能够合成一块的戒指踌躇着。

毕竟大部分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再一次进入游戏场中。

余禹迟疑了许久，最终决定找布鲁斯商量一下。而直到这时，他才惊讶地发现，大蝙蝠似乎在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