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炭香(50)

作者:米开朗基罗.疼

“别来无恙,道长。”

这一剑本能扎在薛洋心口,却生生拐去了肩胛。

薛洋格外欠收拾地抬起另一只行动自如的手,挑衅似的在胸前用食指画了个圈:“剑法没有jīng进啊,都偏了。”

“薛洋。”晓星尘平复下紊乱的喘息,冷声道,“你真觉得自己行了这么多恶事还能安然度日吗?”

金光瑶说得真不错,不要得罪圣人,他们会紧咬着你不放——直到天涯海角。

“我若不做恶事,道长就不会来了。”薛洋想要直起上身贴近一些,奈何肉里插着一柄剑,动一下还是会疼。

“嘶......你当初说,既然我暂且算是安好,便不要紧拽着仇恨不放手了,那么你呢?你现在也不瞎了,也算安好了,怎地反倒不放过我了?”

“你怎知我不瞎?”

薛洋依旧笑着,闭着那双曾经替晓星尘看过万千星辰的双眼,用浓密的羽睫盖过眼底的诡计、狠戾,掩出一片令人发怔的柔和。

“薛洋,你已经看不见了。”

晓星尘被薛洋箍在怀中,手里使不上劲儿,可凭他的修为,挣脱这样拙劣的束缚只稍弹指一挥。脸上的两个窟窿便是他思绪万千也已经不会再流血,但是此刻那双眼睛仍旧湿湿的,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涌动着,模糊他的视线,不让他去看面前那张脸笑得化秋为chūn。

“安好?我不好!你凭什么跑?”方才留在天上的疑问思绪都齐齐回到了晓星尘的脑内,他撒开了手里的霜华,十指掐进了金星雪làng袍的衣领中。

薛洋仿若无事般地压下晓星尘紧绷的双手,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贪婪地嗅着那股阔别三载的艾草芬芳,眼眶有些发热:“道长,你可委屈死我了,你当初那么想逃,我乖嘛,就自己主动走了,怎么你现在又要来怪我?”

不,才不是。你太慢了,逃跑你不在行,抓人怎么也不行了呢?从前最爱追着我打的不就是你吗?你来得好晚,你可知兰陵的金星雪làng都已经叫我等败了三轮,就候着你像从前那样,提着剑,指着我,对我说,薛洋,十恶不赦,我特来将你缉拿归案。

晓星尘仗着薛洋瞧不见自己满面láng藉,喊红了眼:“你究竟想gān什么?骗我三年,再躲我三年,让我独自面对铺天盖地的疑问透不过气来,为什么我能看见了,为什么你看不见了,为什么你要杀人,为什么你就独独同我过不去?这三年谁也告诉不了我,谁都没办法帮我,看着我东碰西撞地瞎转悠,您老看得还开心吗?!薛洋,你又赢了,你很得意吧?”

晓星尘说话看着是在讲道理,实际上完全就是冲着吵架去的,他本该一剑刺穿薛洋要害,了却多年来的噩梦,可临到阵前,他却退缩了,这让他烦躁,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话语里甚至不经意地沾上了市井泼皮的烟火气。

被压在身下的青年慢条斯理,难移吊儿郎当的本性,唱戏似的:“我上卧龙旮,找到山神姐姐求得一本写书秘法,可得移花接木的神功,于是我......”

“你不要再对我说谎了!”晓星尘歇斯底里,吓跑了刚停落枝头的一对鸟雀。

头顶的槐枝被惊鸟摇晃,纷纷扬扬地撒着要为化来年chūn泥的huáng叶,遮住了薛洋肩胛处深红色的伤口。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将cháo湿的热làng打散在不动声色的秋风里。

金光瑶说过,这些年他收敛了很多。

薛洋收起了两颗张狂的虎牙,有些笨拙地去摸索晓星尘已经拧不出肉的脸,替他抹gān净纵横的泪痕。

想来晓星尘定是哭得难看的,难看,又那么让人安心,让薛洋卸下了所有的包袱担子。突如其来的松慡感让薛洋有了自己也要哭出来了的错觉。是,他赌赢了,这次是真的赢了,赢得酣畅淋漓,挣脱了所有的不堪和痛苦,折下气息奄奄的枯枝,冒出翠绿的嫩芽。

三年里他怕得要死,他生怕晓星尘不来找他了。有时他从chuáng上挺起身子就要往外冲,心想他娘的输就输吧,再等下去他就要疯了!砸碎手边的杯盏,冷静下来,又开始骂道人蠢得不可方物、找东西找得忒慢。

他不是什么好人,骨子里绞着的那份恶是褪不散的;他也没指望晓星尘会放下一切原谅自己,那样直得一折就断的人,怎么可能将他手里结的成百上千层血垢一笔勾销?薛洋还是在替金光瑶完善虎符,编绘符箓,可他不再没事就砸摊子,炼尸场里也没再添过新的凶尸,虽说他仍学不来好好付账,却也只是普通纨绔会做的程度,偶尔他还会跟今天一样去茶馆里听秀才说书,留下点银子,像金光瑶很早以前说的,做几回正常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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