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柔的女声说：“全身的骨头都打碎了，断裂的肋骨插进了脏器，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一个古怪的，仿佛具有金属质感的童音这么问道：“会有后遗症？”

“绝对会有，”那个女人答道，“如果恢复良好，他下半辈子也许不用在轮椅上度过。即使这样，他的身体也会虚弱无力，抬不起重物，容易受感染，一场小小的风寒就会要了他的命。”

“啧，”那童音似乎有些不满，“那让你研究的药剂呢？”

“时间太短了，”女人无奈，“而且我需要更多实验样本。”

杰森听到两人的声音都沉寂下来，周围还有别的人在活动，然后奇怪的脚步声往病床靠近，就停在他耳边，那个童音响起来：“你别装睡了。”

杰森重新睁开眼睛，这次他的双眼因从长时间没遭光照的环境中陡然暴露在炽烈的灯光下，眼角滑落生理性的泪水，他没搭理说话的男孩，用力偏过头，舷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天空与海水，海天混合为一色，星光洒在海面上，船只便仿佛行在天上。

他离开了阿卡姆。

带着满身的伤，而且很可能没法继续当布鲁斯的罗宾了。

金发的女性医生带着她的两位助手退了出去，他们戴着呼吸机，穿着生化防护服，踩着胶靴，仿佛屋内有什么生化武器似的，离开时不忘透着防护镜偷偷观察留下的两人。

来纳特爬上病床，第一次在杰森意识清醒下和他交流。

“你是谁？”杰森的声音非常沙哑。

“来纳特，路过哥谭，别说什么互相试探的废话了，我知道你是小丑抓住的小罗宾鸟，你应该也猜到目前是什么情况。”来纳特低下头，“我救了你，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倒转了时间。”

“……不止一次。”杰森想着，所以蝙蝠侠是真的来了，即使那个未来被修改了，它也的确存在过，“小丑怎么样了？”

这个人渣有没有伏法？蝙蝠侠知不知道他还活着？

机械造物的男孩歪歪头，拉了下病床边的绳索，唰一声，杰森头顶的另一张病床调转180度，他浅绿色瞳孔猛地放大——

被束缚在他头顶的床上，不仅四肢捆上了束缚带，还被整个包裹在透明的玻璃罩中，但小丑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看到罗宾的那一刻他眼神发亮，微笑着对他比了个口型——“suprise”。

来纳特又拉了下，病床重新倒转，把小丑的脸从他眼中转走了。

二代罗宾愣了下，来纳特先开口了：“我没办法杀掉他。”

他甚至语气委屈：“这家伙就像是个生化武器，死亡之后会污染周边的环境。”

不，不是这样的，杰森此时应该说“你没资格杀掉他”，就像是蝙蝠侠教导他的那样，他们阻止罪犯，但没有私下审判的权利，那样只会慢慢变成另一类侩子手，但杰森没说出口，在见到小丑的那一刻，痛苦与绝望的心情又一次淹没了他。

阿卡姆地下的潮气，撬棍落在身上的感触，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雨……那一瞬间如果不是身体阻止了他，也许二代罗宾会跳下床，举起周围不管什么能作为武器的东西，泄愤般地把小丑砸烂。

不论未来的杰森会变成什么模样，如今的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也会愤怒，会委屈不安，会心怀迷茫，会在夜深人静时想着……老家伙，你怎么还没有来？

他喘着气，压抑着莫名的心情，闭上眼又睁开，尽量冷静地说：“你可以把他交给蝙蝠侠。”

“不，我不信任他！”来纳特语调故作夸张地问道，“交给蝙蝠侠，然后让他再一次越狱吗？你真的相信蝙蝠侠会杀掉小丑吗，不会吧，不会吧？”

杰森：“……”如果这家伙不是真的救了他，如果不是他没法活动，他也许会跳下来把这个欠揍的小孩打一顿。

来纳特可不想让蝙蝠侠知道这只小鸟还活着，蝙蝠侠会和他抢小鸟的。

在被小丑污染的那个瞬间，来纳特感到自己的身体重新注入了新的力量，他迅速地适应了能力，明白了怎么使用。

以某个锚点为存档点，倒转时间，而每到新的一天，那个存档点都会刷新，因为小丑的污染、时间紧急加上意识不清，来纳特选中的的锚点是那朵送给杰森的玫瑰。

——结果回档之后他才发现，不知道为何存档偏移到了罗宾鸟的身上，这个存档点固定为他们两人每天初次见面的那个瞬间。

如果没见过怎么办？

那当然就没法存档了。

所以，他们俩暂时绑定了，只是杰森还不知道这一点，如果他知道了，得寸进尺地把来纳特困在哥谭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