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说她从小到大除了生母，养母换了一茬又一茬。

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她能活到这么大，又被带出宫抚养成材，一定不容易。

静默片刻，他低声答：“好。”

他就没有一个好的父亲。

父王在赵国为质，与母后生下他，若无仲父暗中接济，日子定会过得无比艰难。可他三岁那年，父王暗中撇下他们母子逃回秦国，靠着讨好华阳夫人做了王太子，又和别的女人生下成蟜，几乎全然将他和母亲忘在脑后。

父王抱着姬妾寻欢作乐时，他却与母亲东躲西藏，逃避赵国的追捕。

直到祖父去世，父王登基，他这才得以归国。

半晌没有得到答复，他看过去，只见那个说不准比他还可怜的小丫头呼吸均匀绵长，已经睡着了。

他也闭上眼，心中暗暗发誓：我会做一个好父亲。

太后赵姬初露面，胡美人被诬私通

次日，嬴政起了个大早。

他要上朝。

青鸾在睡梦中被他摇醒，正憋了一肚子火，却因任务重要只能忍着。

还要做出贤惠的样子把人送出寝殿。

本以为还能再回去接着睡，又被宫女拦下。

她们说，侍过寝才算正式做了后宫的女人，她这个“芈良人”要去与其他妃嫔、公子公主见礼的。

青鸾没办法，只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任由宫女们替她打扮。

秦朝的服饰便比楚国的合她眼缘多了。

她年纪小，负责选衣的丝荞便挑了件浅黄色的罗衫，配上银饰的芙蓉冠，显得娇俏可人又不失尊贵。

青鸾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是很满意的，便乘着二人抬的步辇往太后居住的章台宫去。

太后倒是心急，起了个大早赶回来。也不知是赵夫人添油加醋的后果，还是真想回来管束后宫。

她拄着头闭目养神，无暇欣赏宏伟大气的秦国宫城。只知道接下来在太后那，定有场硬仗要打。

章台宫，太后坐在上位，赵夫人牵着一个小男孩陪坐在侧，其余嫔妃，皆按位分带着自己的孩子分坐于两侧。

向太后行过大礼后，青鸾偷偷打量着这个传奇的女人。

算一算，她应该也年过四十了，却因保养得宜，看起来和芈夫人对面那位，不知是谁的嫔妃像是同龄人。

嬴政应该长得肖似他母亲多一些，不知道秦国先王是个什么样子，但就目前太后的气势来看，竟也不输当今秦王。

“姑母可不知道，咱们这位芈良人可是好手段，在院子里特意摔到表哥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赵明姣热切地拉着太后赵姬的手，委屈道：“结果表哥还真受了她的蛊惑，将她留在宫中了呢。”

赵姬神色并无波动，这个侄女她早已看透。

长相不出众也就算了，脑子还蠢笨如猪，就连生出的儿子也是个呆头呆脑的。若不是娘家实在没人可选，哪里轮得到她坐上夫人的位置？

什么“特意摔倒”，多半是她自己下的手，又恶人先告状，诬告芈良人一番。

她摆摆手：“芈良人先起来，明姣这是瞧着大王疼爱你，心中吃味与你说些玩笑话呢。”

青鸾起身，坐到芈夫人身边的空位上去。

芈夫人也牵了一个孩子，瞧着比赵夫人生的那个年纪大了不少。眼睛滴溜溜地转，总是偷偷扭过脸打量她。

“以后你就要常住这宫中了，宫中这些嫔妃你也该认识下，”赵姬给她引荐：“这是朕的侄女，赵夫人。边上的是公子高，才四岁。”

青鸾起身行礼，又吩咐丝荞把早已备好的礼物送过去。

起先她还以为带那么多嫁妆入宫是为了藏剑，现在才明白，原来昌平君早已做好了送礼的准备！

“这位是王夫人，王翦将军的爱女。”

青鸾顺着看过去，就是那位看起来年纪稍长些的嫔妃了。王夫人只是淡淡地点下头，叫一双儿女行过礼后便挪开了目光。

“大点的那个是大王的长女元曼，也是众多孩子中最大的。小一点的那个是将闾，像他外祖父，在习武和兵法上很有天赋。”

这就是昨晚秦王说的那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孩子？

瞧着倒应该有着自己的主意，像个大孩子。说不准这十几个弟弟妹妹都要乖乖听她的话呢。

“芈夫人你认得，朕就不多说了。边上那个小的是扶苏，男孩里边最大的。这孩子聪慧好学，不到三岁入学，现在已经饱读诗书，像个小大人……”

这个孩子介绍的可就有些详细了。

果然，抬眼看到太后对扶苏满眼的喜爱之色。

赵姬对这个孙儿最为欣赏。

生母出身楚国王室不说，自己又聪敏、又争气，哪个做祖母的不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