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魏辽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叭叭叭说个不停的青年。

起先魏辽还能时不时应和几声，但是到了后来他见陈念越讲越起劲，倒也没了去打扰的心思。

于是陈念一个人叽叽喳喳讲了好久，边说还一边在魏辽身上晃着身体。

等他终于念叨完了，便垂着头去找着男人脸上的反应。

但是男人并没有表露出他心里幻想的愧疚和自责。

脸上反倒是惯有的平波无澜。

“说完了？”

魏辽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感觉到了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随后便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他轻轻笑了笑，环在陈念手上的手指越来越紧，“你所说的欺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事情吗？”

“那以后怎么办？”魏辽状似苦恼道。

什么...

陈念被钳制着往前挪了一点距离，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他还是仰着脸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你之前欺负我这么多次，我要补偿。”

男人眯起眼睛，顺着问道：“怎么补偿？”

陈念也是嘴比脑子动得早，他最开始只想着逞口舌之快，根本就没有想到魏辽会直接全盘接受。

不仅没有反驳，还说起了补偿。

“这个补偿先留着。”陈念眼睛亮闪闪地说道，“我还没有想好”

魏辽温温和和地说了句没关系。

但陈念此刻却突然感到了不对劲。

熟悉的危机感又慢慢盘旋在他的心里。

青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刚想着要爬回去重新躺下，但是男人钳在腰间的手却没有一点移动。

“魏辽。”陈念缩着脖子道，“我要睡了。”

“可是刚才给过你睡觉的机会了。”魏辽的瞳孔漆黑无比，里头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而且，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他的话语缠绕着暧昧，在空中转着圈飘落在陈念涨红的耳朵里。

“今夜，理应当是洞房花烛的。”

陈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瞬间从魏辽腰间蹿了回去。

随后他吭哧吭哧裹紧了被子，说话声隔着被子闷闷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现在睡着了。”

好笑地看着青年的全部过程，魏辽收了浑身的气势，便在对方不明所由的窥探下推门而出。

魏辽一身红衣穿梭在抄手游廊之中，微凉的月光穿透他的身躯撒在地面上。

飘落的枯叶浮在岸边，只听得一阵水花溅落的轻响，便有层层涟漪不断朝四处扩散开去。

他上半身伏在石块上，眼前的水面便倏然转变出一块透明的光板。

“如何了。”他问道。

盛卫铭的脸在光板上一闪而过，随后杜衡倒是大大咧咧拽过电脑给人回答道：“抓住了一个。”

对方操控着鼠标飞快点过一串链接，最后把那些异常的代码给圈了起来。

“安鹤鸣跑得太快了。”他揉着头道，“等明天他们两个回国，我们才能正式开始计划。”

盛卫铭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从后方飘来，“方家兄妹出差去了，所以进度比较慢，多担待啊。”

魏辽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却看见杜衡稀奇地凑近脸来看着画面里的自己。

“诶诶诶，你居然大晚上穿着喜服在泡水？”他咋舌道，“你倒是厉害。”

背后的长发在水面上漂浮着，水珠顺着颈部滑入胸前，魏辽冷冷地瞥过光板，后者便立马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冰冷的水漫过他的胸膛，男人闭起眼睛沉在水里思索起来。

他对于人类的世界没有好奇。

也没有安鹤鸣的野心和报复心态。

魏辽之前就是一串自由自在的数据。

他很享受自己的身份，也很享受没有束缚的生活。

但是他突然就感觉到了真实和虚幻之间的落差。

他缓缓用手指将水中的月亮给搅散，看着那些破碎的光斑，继而缓缓张开手指，朝着天上那轮完整的明月虚空一抓。

虚假的只待触碰就会彻底消散，而真实的又无论如何掌控不住。

月光在他脸上流淌，但是魏辽仍旧固执地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杜衡终于忍无可忍地要打算关闭光板的刹那，男人倒是突然说了一句：“上次的事情，我考虑清楚了。”

杜衡闻言倒是一愣，眨眼间就开始激动起来，“真的？”

没有搭理他的情绪，魏辽无声地换了个姿势，抬起手指就关闭了光板。

魏辽撑着头注视着水中的月亮，随后他将手背抵在眼前，低低地喘息着。

有些事情想要获得就必须要有失去。

而相比于自己心里所想的，付出的代价似乎也没有多少让他难舍的。

池水静悄悄的折射着凌凌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