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斯把自己给变幻成了一个球形，祂舔舐着自己的爪子，身上的触须却在这个时候开始往周围给扩散开去。

这是祂动怒的前兆。

每一位神祇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德拉斯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但是骨子里的占有欲却要比别人高出不知道多少。

“可那是我的人。”祂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德拉斯平静地陈述道，“你是知道的。”

薇丝丽神色一晦。

祂是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刚才也只是挑着德拉斯不在的时候，去轻微试探了一下陈念而已。

陈念虽然被德拉斯照顾地很好，但在薇丝丽看来，这个人类充其量不过是对方养在边上，用来消遣的口粮而已。

人类如此的渺小，在旧日支配者面前又是如此的无力。

反正早晚都是要面对着死亡的结局，那让这个不顺眼的人类消失，也不过是祂自己轻轻抬手的事情。

“所以呢？”薇丝丽反问道，“你就打算要这么宝贝地把他一直饲养下去吗？”

祂冷笑道：“可是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在看见你的时候内心就充满了恐惧。”

“就和那些人类一样，因为接受不了超乎现实的我们，而一直沉陷在分不清虚幻和缥缈的痛苦之中。”

“你会让他发疯的。”

铺天盖地的沉寂在薇丝丽说完之后，便瞬间笼罩在整个庄园之上。

陈念就在这个时候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怀里的被子，埋着头在软乎乎的触感上蹭了蹭。

周围是漆黑的一片，但几乎是错觉般地，他刚才在睡梦之中被那时候的氛围给一下子惊醒了。

其实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事情，只能记得方才的自己宛如置身于冰凉透骨的湖水之中，周围是晃动不已的残破肢体。

湖底里埋藏着的躯干正睁着他们灰白的眼睛，被泡发的皮肤肿胀地令人作呕。

他的头顶上是浮动的长发，入手的丝滑让陈念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瞬间冰冷了下来。

他感觉到了来自死亡的阴冷威胁。

但是那个时候陈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禁锢在原地，根本动不了。他可以看到自己不受控地向前移动着去，而周围的环境也越发堆积着各类的动物和人类的残骸。

直到他看到远远的水里盘踞着一个黑影。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是那个东西庞大的可怕，甚至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是蚂蚁一般。

掩嘴默默打了个哈欠，青年眯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窗帘的方向。

陈念还没有从刚才梦境里的震惊里回过神。

他有一点深海恐惧症和巨物症，而方才的一切都正好戳中了他心里那几个恐惧的点。

青年吸着鼻子缓缓伸出手去朝着边上摸索了过去，他本来想着不论怎么样，边上还有一个德拉斯还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可是在感觉到边上被窝冰冷的温度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不受控地轻轻喘着气，陈念攥紧了自己睡衣的衣领，拉着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可是被子里狭小的环境却还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红通通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露了出来，青年不敢闭眼，因为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会趁他闭眼的时候突然冒出来。

梦境里的一切和画室里自己瞧见的东西都在这个时候一股脑都冒了出来，陈念无意识地咬着手指，心里特别希望德拉斯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在他的身边。

窗帘随着风轻轻摆动着，有一根粗大的毛发正顺着下沿缓缓朝里头钻了进来。

陈念抱着腿坐在床上，他不自在地颤抖着，接着立马环顾四周，像一只警惕的小动物一般提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黑色的椭圆形尾部正轻轻贴合在墙面上，薇丝丽借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正小心地分心去感知着屋内青年的位置。

窗帘被拉开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可因为外头的月光早就被两位旧日支配者阻挡地一干二净，陈念并不能在一片漆黑之中去分辨那头的不对劲。

他只能感觉到吹在自己脸上的风越来越大了起来。

但是青年茫然地望向窗口的方向，却始终以为入目的黑暗还是屋内的情况。

残破的玻璃无声地化为一地粉尘，陈念揉着被风吹动地有些发凉的脸，鼓起勇气还是慢吞吞地拉开被子下了床。

揉着自己湿漉漉的眼睛，青年吸了口鼻涕，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就往窗户那边走去。

而比手臂还要粗的毛发此刻正斜斜地倾在他的面前，陈念咬牙抬起手想去摸索到窗帘的时候，手指却正好触碰到了那截带着倒刺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