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面具整个人再一次倒飞出去，周围的事物在这个过程中从他的身边飞速向前，就在这样因为相对运动而造成的视觉效果里，那名金发少女揉身上前，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流转着他所熟悉的那种眼神，狠狠地一拳砸上了他本来就被粒子炮穿透了的腹部，霎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伴随着强烈的恶心席卷而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一阵巨响，他的背部和后脑再一次重重地撞在了墙面，这一次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嵌进墙里，穿着在巨大的力道下几乎已经变形了的盔甲，他从墙面跌下来，跪倒在地，喷咳而出的铁锈味充满了这个头盔。

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那名金发少女黑色的战术靴以及战术靴和她修长的双腿在韦恩大厦被打扫的无比光洁地面上的倒影，在那个倒影之中，他看到了长/剑剑身的影子还有锋利剑身在灯光下的反光。

那把长/剑很像是他刺穿了他孪生兄弟腹部的那一把，但他知道不是，因为那一把长/剑已经被要为自己的儿子复仇的蝙蝠侠弄断了。

金属面具看着地面上的倒影，哪怕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的瓷砖的倒影，那名金发少女提剑的身姿依旧美丽，即便她提剑是为了杀死他，他也依旧没有办法否认那份神姿高澈的美，突然就有些出神了。

他毫无疑问是实验室产物，从一出生就学会思考，然后用他所有的思考去学习格斗，刀法，枪法，一切可以用来夺取他人性命的方法，以及……如何听从母亲的命令。

他对于外界除了他所学习的内容以外的认知全部来源于在刺客联盟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曾经的搭档，一个叫做阿塔依的刺客。

即便是在他几乎称得上是贫瘠的认知里，眼前这名少女的相貌也毫无疑问是美丽的，看着那张面庞会让他联想到一切让他能够跟美联系在一起的事物，训练的间隙抬起头看到的蔚蓝晴空，只在温室里才能看到的带着水珠的盛开的花朵，沙漠之中夜晚辽阔浩瀚的星河。

他从来没有被教导过“喜欢”、“美丽”这类听上去软弱又无用的词语，那是在跟曾经的搭档阿塔依执行任务的时候，阿塔依第一次向他搭话，问他为什么总是抬头看天空，他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并没有违反任何的任务规定，于是如实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因为不影响任务所以就放任了自己这种不自觉的行为。

听到他回答的阿塔依的眼神非常的奇特，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睛中看到过的神色，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能够接触到的人只有母亲，实验室的刺客联盟技术人员，辅助完成任务的刺客联盟的杀手，以及任务目标，但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人再对他露出过那种深深刻在了他脑海中的眼神。

是阿塔依告诉他，他对蔚蓝天空不自觉的注视是因为觉得那件事物美丽，那种仅仅只是看到就会忘掉很多事情的心情叫做喜欢。

他不自觉地牢牢记住了那种感觉，于是他明白了在他的眼中，不但蔚蓝的晴空是美丽的，温室里的花，大漠的星空，母亲嘉许的眼神，以及……眼前少女的面庞，这些事物全部都是美丽的。

虽然有余裕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非常非常的短暂，但是这些非常短暂的思考或许正是促成了他挥舞手中的长剑将自己在此之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孪生兄弟杀死的契机——他是想要取代他的。

想要像他一样，获得母亲的认可与关注，想要像他一样，想要看到那些美丽的事物就能够看到，想要像他一样，凭借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他在想，是不是只要成为了他，取代他成为母亲想要让他成为的那个蝙蝠侠，他想要的这一切就全部都会属于他了呢？

但是，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他的话，是没有办法凭着自己的意志违背母亲的意愿的，因为他比谁都要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

他的孪生兄弟，是他今生的宿敌——明明已经拥有了他所渴望的一切，却做出了离开刺客联盟，背叛母亲和首领的选择，就好像是在说，他所渴望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应该要抛弃的选项罢了。

从他的孪生兄弟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启用了，或许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视才让他产生了自己要取代他的孪生兄弟，取代孪生兄弟那软弱的父亲，成为唯一能让母亲认可的存在的……欲望。

那种欲望让他在没有母亲命令的前提下做出了自己今生第一次完全出于自主意愿下的选择和判断，他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兄弟。

可是明明他像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的那样，凭借自己的意愿做出了选择，明明他对于自己的孪生兄弟所有的情感都是负面的，憎恶、嫉妒、想要取代，可是当他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兄弟的时候，跟杀死那些任务目标没有丝毫的区别，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名为“快乐”或者“兴奋”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