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市政大楼的同时，提姆拨通了伊南娜的电话，虽然很难想象伊南娜跟自己发生争吵的画面，但是他从那十几通未接来电当中感受到了某种无声的愤怒，他已经开始思考什么样的措辞和用语可以在避免争吵的同时消减伊南娜的愤怒。

首先格丽丝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哥谭警局和哈迪市长都不会放任格丽丝那样的罪犯逍遥法外，无论小丑的杀人预告有没有实现，至少他和格丽丝一定会因为袭击市政大楼而上哥谭日报的头条。这样的话，伊南娜最迟也会在明天早上知道格丽丝的事情，与其那个时候增加她的怒火，不如现在就坦白。除此之外需要注意的还有……

提姆一边思考着一边前进，令他越来越难以保持冷静的是电话迟迟没有被接通，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秒，但是他内心的斗争已经完全可以跟几个小时的心理活动划等号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还需要再拨一次号码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提姆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下一刻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因为内置耳机的那一头除了一点点清浅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外，没有传来任何说话的声音，耳边只有他在夜色之中于哥谭林立的楼宇之间穿梭造成的气流刮过的声响。

提姆开始思考对话如果由他开头，并且自己主动开口承认自己的错误在伊南娜面前造成所谓的不打自招的印象的可能性有多少，但是下一刻，他在此之前所有的思考都被一句话击的粉碎。

内置耳机的那边传来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的愤怒，但他还是从中听出了与以往的平静并不相同的某种被无意识隐忍着的情绪：“你什么时候回纽约？”

托帕石般的蓝眼睛因为内置耳机那边传来的声音而顷刻之间染上了温柔，在这一刻，提姆突然理解到了那十几通电话之中所蕴含的情感，并非他之前所以为的愤怒：“……抱歉，让你担心了。”

拿着手机的伊南娜闻言微微一愣，原来她这种奇怪的不明原因的难以安眠，如鲠在喉，辗转反侧都是因为她担心他吗……

“你怎么知道？”伊南娜轻声询问。

提姆闻言先是因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真是一个可爱的问题，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不但知道你担心我，我还知道你想我了。”

伊南娜微微瞪大了眸子，双唇轻启，正准备问下去，就听到那边夹杂着微微的风声传来的声音：“等我一下。”

乘着气流在哥谭上空划过的提姆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落脚点，落地之后，快速入侵了这一段道路的街道监控：“伊南娜，看手机。”

身在纽约的公寓里的伊南娜有些疑惑地侧了侧脑袋，但还是很听话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然后就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夜晚的哥谭街头，以及站在街头冲着镜头，似乎是在笑的红罗宾稍显模糊的身影。

提姆看着冲向自己的监控，嘴唇开合，像是在对镜头那边的人，又像是在对内置耳机那边的人说话：“抱歉，让你觉得寂寞了，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伊南娜盯着手机屏幕上有些模糊的人影，看着他唇部的动作，听着耳边的声音，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一抹微小的弧度渐渐攀上她的嘴角：“嗯。”

所以，她回到公寓的时候觉得遗憾其实是在期待能够在公寓里看到他的身影，明明能够看清楚却觉得开灯更好是因为感到寂寞了吗？真是奇怪啊，明明在神殿的时候即使一个人待很长很长的时间也不会有这种感觉，现在却只是跟他分开了一天的时间，就感到寂寞了吗？

“那么，如果下一次我感觉到寂寞了，会记得跟你说我想你的。”

提姆展开机械翼准备前往蝙蝠洞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个笑来，如果伊南娜这个时候在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的笑容跟作为自己手机屏幕的照片上的笑容一模一样：“那这一次就由我来说吧，我想你了，很快就会回去的。”

“晚安，做个好梦。”提姆轻声说道。

“晚安。”伊南娜也轻声回答，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从通话的界面退出来，看到的就是刚刚跟自己通话的人溢满温柔的双眼和仿佛可以刻进她心里的笑容，直到这一刻，她才有预感，自己今晚可以像之前一样闭上双眼直到天明。

但是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没有来得及抓住的念头，伊南娜微微皱了皱眉，地球街头的监控系统似乎并不怎么清晰，她总觉得刚才提姆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