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孩子气的，纯粹的笑意。

他的双眼看着楼下形形色色的身影，但这些都并未印在眼底。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他又将视线移到了头顶的弯月。

“今晚月色真美。”他不由道。

若是就着这样美丽的月光死去，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于是顺应心意，他一脚踏出了天台。

风声刚起，便戛然而止。

——他理所当然的，没有成功。

“既然先生觉得月色真美，就不要做出这样破坏月色的事情啊。”

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松本清和，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

“啊啊~是小清和啊。”太宰一半的身体都在天台外，而现在被松本清和拉住了也没有回来的打算，“果然不行啊，又失败了。”

“……先生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自杀了？”

“是哦。可惜啊，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呢。”

似乎是知道只要松本清和在这里，他就无法自杀成功，太宰终于顺着松本清和的力道回到了踏实的地面。

他注意到松本清和脸上略松了口的表情，却只是没心没肺地朝她笑了笑。

“下次将小清和的阻止也算进来吧……对了，可以等小清和出任务的时候再自杀嘛！”

“先生，您该知道这话说出来后就没什么意义了。”他看到少女叹了口气，但并未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如果是芥川知道了，一定会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吧。

这让太宰治突然有一点、只有一点点的好奇。

“说起来小清和的异能力是‘点与线’吧？”他整理好自己的风衣，在松本清和有些紧张的目光下席地而坐。而就在对方因为他的动作重新放松下来的时候，太宰提问了。

“那，小清和有觉得‘无趣’吗？”

“先生指的什么？”少女迷茫了一瞬，随后眼中透出恍然，“是说……因为我的能力，所以见到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吗？”

太宰治听到她的回答勾起唇角，眼中却非脸上一般的笑意。

“没有。”

他听到少女斩钉截铁的回答，心中说不出是不是有些失望。

“我和先生不同，还没有到知晓一切的程度……但是。”少女认真地思考起了他的问题，语气难得带着一分迟疑，“如果哪天，我像先生一般智慧……恐怕是会的吧。”

“哦？”他的语调高昂了一些，“那个时候的小清和会怎么办呢？”

“若是没有，便再去寻找新的乐趣，若是找不到……抱歉，我也不知道。”少女回答，“但先生的话……是‘追寻死亡’吗？”

“人类既害怕死亡，又被死亡深深吸引，在城市里，在文学作品中，死亡不断被消费着。”他看到说着这话的自己，在少女的眼中刻出近乎冷漠的色彩，但他此刻并不在意，“说到底……港黑也好，其他的帮派也好，每个人都在为了知晓正确的生存方式，而不停战斗。”

“为何而战？要如何活下去？”

“没有人会告诉你答案，我们能有的只是迷茫。”他并未给少女更多的反应时间，像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不间断地说着，“向着水沟的深处，漫无目的地奔走——就像满身泥泞的野犬一样。”

面对他的问题，少女露出有些无措的表情，但那并非茫然和不解，而是明明有了自己的思考，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踟躇。

随后，太宰看到少女定定地看着自己，知晓她或许是在对他使用点与线的异能力。

但太宰治并未阻止。

“无法转换成任何东西的，仅此一次的死亡，这便是先生的愿望……吗？”

不久后，她给出了他的答案。

这让他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些，似乎只要提到真正的死亡，他便能拥有好心情一样。

“先生的决定一直是正确的，所以，我不怀疑先生的判断。”

“那现在，我不想让小清和阻止我呢？”

“……如果这是先生的愿望。”

啊，果然。

这孩子对他的尊敬，让她不会忤逆他的决定。

和芥川那种表面看起来遵循他的意愿，实际个性有些自我不同，松本清和看起来是冷静自持、甚至偶尔会阻止他乱来的人，但在心里却无可抵抗地偏向他——哪怕他改口说，他要的是她的命也一样。

毫无意外，所以无聊至极。

“如果是先生的愿望，我当然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您完成……可是，可是啊。”在他无聊地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到沉默了多时的少女，就像思考完了一样，突然说道，“或许我这么说有些自我……但是——我希望先生活下去。”

“小清和？”

“这只是、只是作为被先生拯救过的人的小小心愿。”少女望向他的眼神认真而固执，就如当初她请求他的收留时，那副身处黑暗却依旧不放弃希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