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岛纪理捏着锡勺的手松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从杯子上传出来。她看向幸村的眼睛，仍然是透着蓝雾一般的鸢紫色，里头又什么情绪吗？愧疚、抱歉还是一如既往平静的温和。

她看不出来，也不想看出来了。

来之前纪理做过设想，她并不要求幸村真的放弃网球，因为她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她只是想要一个，她也很重要的态度。

“这就是你要说的……”

幸村精市放在桌底的手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嗯，这就是我要说的。”

这显然跟纪理预估的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

幸村精市摇头：“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的多，纪理。”他当然不想跟纪理分手，但也无法找到平衡的点，所以他很卑鄙的将选择权交给了纪理，无论是什么结果，他全盘接受。

坐在他对面的人，并不是个笨蛋。况且就算是个笨蛋，此时此刻也应该知道幸村是什么意思了。

九岛纪理站起来，拿起桌上一口没碰的柠檬水往幸村的头上浇了上去。

“我对你很失望。”

“幸村精市。”

说完这句话，九岛纪理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这个变故让咖啡厅的服务生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弯腰询问：“先生，你还好吗？”

这杯水并不多，却可以让一个人被从头浇倒心底，幸村精市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纸巾，一点一点的往自己脸上擦去。他跟纪理之间的问题，并不是抽出一点时间来陪伴就可以解决的。

他将纪理的推特从头到尾的翻看了一遍，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来看，就并不难发现纪理对他的需求是一点一点的降低的。

因为他给的越来越少，纪理的要求就越来越低，直到忍无可忍。

反推过来，他如果做出了承诺去挤出时间来陪伴纪理，让自己记住那些在他眼里没有意义却对纪理来说至关重要的纪念日。纪理对他的需求就会回到刚刚恋爱的时候那样，而现在的他无法给到那种程度的陪伴。

这样的恋爱是不健康的。

他会越来越忙，越来越累，争吵会爆发第二次、第三次……

或许昨天真田说的没错，他是个胆小鬼。

第16章

天公不作美，在九岛纪理走出咖啡厅走了没多远之后，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就落了下来。

将她淋的比被泼了一杯水的幸村还要狼狈。

在雨落下没多久后，手机就响起了铃声。九岛纪理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幸村精市的电话，平静的挂断拉黑，她不需要幸村精市的关心和挂念。平时接人待物多么有水准的一个人，在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就是这样处理的吗？

她九岛纪理在幸村的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不尊重他的人吗？

纪理几乎快要气疯了。

这场雨下的又急又大，很快就将纪理浑身都打湿了。

她站在街旁，周围是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头一回感觉到人生中出现了迷茫两个字。

临走前她想说分手两个字，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幸村其实没有说错，她只是……没办法接受而已。平心而论，如果她处在幸村的位置上，也会左右为难，身为他的女朋友应该体贴的谅解他，等到高三结束。

可是……

哪怕他说一句也好，装装样子也好骗骗她都行……幸村精市不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肯定知道自己不会真的让他把网球部放到一旁。不……他可以这样做，他也想到了，但他没有。

因为他是幸村精市，那个跟她保证过永远不会对她说谎的幸村精市。

“纪理？”

就当九岛纪理站在马路旁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淋湿她的衣服时，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耳旁响起。她往身后看去，脸上扬起难看的微笑：“东京真是小啊。”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来人神色有些复杂的将大半个伞都撑在了纪理的那一头，自己的半边身子裸露在外。

纪理拒绝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想怎么回去。”他的神色冷了下去，伸手扯住纪理的手腕，“九岛纪理，你再怎么跟我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下了这么大的雨，你还想怎么样？”有时候上天就是这样不公平的，长得好看的人即便生气起来也是极为养眼。

九岛纪理朝他笑了一下，空出来的那只手抬起将湿漉漉的头发往耳后拢去，露出了姣好的容颜。

“好奇怪啊，怎么今天谁都在跟我说，我想怎么样。”

“明明是你们有想让我做的事情，却一个一个都想让我主动去做。哪有这样的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