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晴湘西同人)【哨楼】山岳平平+番外(11)
陈玉楼闻言忽就笑了。
嘿呦,难得听见鹧鸪哨能如此长篇大论,还给了句准话。
这厢花玛拐已经将盏茶递去老人手中。那老人家哆哆嗦嗦吸溜一口茶方才吞吞吐吐道那玉猪是从流寇口袋里掉出来的,他看起来挺宝贝,想着说不定能换些干饼,这才眼疾手快捡了藏起来。
“那丢东西的流寇可与今日这些穿着一样?”
“一样。”
推断得证,陈玉楼唰一声将折扇合拢敲了敲案头,唇角便已上扬。
这厢鹧鸪哨落座于中堂右侧,一双眼于陈玉楼开口盘问时起就已经在那山民指尖颤颤巍巍的茶碗停留许久。
鹧鸪哨念及瓶山初见自己知他是常胜山响马时便是因为遍访大地响马劫掠山民屠戮村庄之事已见过不少,故而虽惊异于卸岭之人多势重,却仍对陈玉楼颇有冷眼。如今他自黑水城归来只寻故人,却差点忘了这故人仍是常胜山盗魁。
就算陈玉楼言语温和,又有花玛拐看茶,那山民仍是心惊。
这些百姓生于夹缝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只求傍依与庇佑。陈玉楼若是就此沉沦,湘阴则一片焦土,可就算如今陈玉楼重振旗鼓对湘阴山民极尽庇佑,山民们忌惮他为盗魁,心间仍是惶惶。
可万物生克制化,谁又不是生于夹缝中。这些小民尚能有所依傍,若是赶上好时候倒也能保一生无虞。想他扎格拉玛族生来便不能享常人之寿,几千年下来搬山一派辗转求索漂泊无依只为找到雮尘珠,却仍是一无所获。此种宛若天谴的诅咒又有谁能来庇佑呢,不过都是自己族人扛着,全凭希望不灭。
鹧鸪哨思及致此,无端生出些恼怒。好在陈玉楼此刻所问之事倒也与他无关,便就此拜别。待他回转后厢,盘腿调息整顿精神方才将头脑中那些多余的想法尽数驱逐出境。
这厢陈玉楼差花玛拐好生送走那山民,心下倒是有了个主意。
瓶山失了罗老歪,陈玉楼自云南归来后又迟迟没有急着扶持黔系军阀尚未填补空缺,便是因为滇军内部原已式微的唐继尧收拢旧部反攻顾品珍重掌了滇军大权。而湘西这一干黔系军阀又大多经济基础不足故而与滇系军阀有所依附,因此若在此时盲目扶持黔系只怕适得其反。
花玛拐今日手中那玉猪虽由金香玉所制,其图样却与一般的皇属明器有所区别,倒是像源自古氐羌鬼族之物,古氐羌鬼族又分三国,其中古罗殿便坐落于云南。
玉器既出于云南,那些流寇又着制式不同的军服,极大可能便是唐顾一战后流落在外的滇军残部。滇军短期内壮大,粮饷枪械均供不应求,唐继尧又害怕负担巨额军饷拒绝外驻滇军返滇,这才有如此多残部散落于沿途三湘四水,要么落草为寇,要么劫掠山民以求果腹。
“拐子,你近期在湘阴城外,此类着装的流寇能占几成?”
“少说也得有四成。”花玛拐略一思忖,又道,“倒是听说的确有军阀头头从云南一路携旧部跑到湘阴。如果总把头觉得此人有问题,我便差人摸去他老巢盯着。”
陈玉楼点点头:“先暗中盯两日,瞧瞧他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再说。”
他心头一桩大事算暂且告一段落,自太师椅上起身伸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又想起花玛拐肩头新伤未愈又跑前跑后一下午,口中话锋一转:“伤怎么样?”
花玛拐颇有默契地隔袖托他手腕放去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肩头:“总把头多虑了,就是点儿皮肉伤不碍事。”
陈玉楼先是略一颔首,又忽觉心下释然:“那就好。这几日你且歇息,有什么需要的是差邬罗卖来就是。”
“是。”花玛拐利落地一拱手,随陈玉楼身后步出中堂,又径自喃喃道,“不知道那位搬山魁首现下如何了?”
“是哈。”陈玉楼经他一句方念及今日鹧鸪哨突然离开觉得有些不对劲,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我去鹧鸪哨兄弟那儿看看。”
“???”花玛拐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总——总把头早点休息——”
啧,这话说的也不太对。怎么听起来像总把头要去那搬山魁首屋里休息似的。
花玛拐心里悄悄呸了一通,又紧走几步跟上带路。
鹧鸪哨又做了个雮尘珠寻而不得的梦,自梦中惊醒便只觉得心下焦灼睡意全无,便裹一件外袍又去屋前连廊扶手上吹风,寻个灵台清明。
晚间云消雨霁,一轮明月当空。
鹧鸪哨着月白色内衫,外披青色道袍,上身直挺肩沐月色,仍是盘腿打坐。
花玛拐领陈玉楼到鹧鸪哨门前时看到的便是如此情景,口中情不自禁流出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