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长歌]朱砂+番外(58)
折柳坐在chuáng榻上替宁遥敷药,而她恹恹地躺着,时不时皱眉忍痛,折柳问了句:“这事儿本不关殿下的事儿,为何还要帮凤知微?白惹了一身膻。”
宁遥略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宁弈和凤知微是一条船上的,我求情也算卖了宁弈一个人情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也是卖顾南衣一个人情了。”
凤知微最终也只是被发落进了天牢,并未立即行刑。凤知微的事儿瞬间传遍了朝堂,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了。
宁遥打算在入宫一回,打探打探宁世征的心意,她正拉着女使整理妆容衣裙,对着镜子左右端详,添补描绘了一番,有一下没一下的扑着扇子,掩着嘴巴对折柳道:“我额头上的疤得盖住。”
然而话音未落,女使闯入的步伐带起风声而进,喘着大气,便俯在她耳边道:“殿下,顾侍卫求见。”
宁遥颇为意外,这还是顾南衣第一次主动约见,这并不合常理,何况是如此唐突而来,她微一沉吟,道:“你告诉他,本宫没空打理他,让他下回再来。”
折柳讶然于宁遥的拒绝,只含笑劝了句:“许是有要紧事儿呢,殿下不妨去听听?”
宁遥凝了神,心思早就跟着飞出去了,她努力压制自己心绪,生怕自己一副痴心愁肠,又是一厢情愿,她唇角慢慢绽开笑意:“可本宫急着入宫呢,留他喝盏茶吧。”
“殿下,现下还没散朝,还可以耽误一阵儿。”
宁遥俏生生一笑,刚画好的柳眉弯弯,衬得愈发楚楚,她水葱般的指尖剔了剔额角碎发,“哦是么?那就让他等着吧。”
宁遥臻首一抬,扶了扶鬓上的钗环,也好,也该让顾南衣尝一尝苦等的滋味了。
宁遥拾捯完毕,折柳替她引路,顺小径往前院走去,刚迈过垂花门,便见一身天青色云海团纹长袍的顾南衣,手握长剑立在院门前的松树下,晨光从枝叶间渗落,影影绰绰,一缕清风柔苏苏地掠过顾南衣那张俏如chūn光的面庞,在湛蓝澄澈天穹与红墙黛瓦延绵的庭院中,显得如山中仙人一般,国手丹青也难绘他的容色。
顾南衣裹在单薄衣裳里的身子修长,玉树一般立在树下,正微微侧身看着迎面走来的宁遥。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她没有躲开,直勾勾地望进那一双顾盼生辉,浸透风流深情的眼眸之中,她想沉溺,甚至甘愿沉溺,不顾一切的。
“见过殿下。”顾南衣跪下施礼,气定神闲。
宁遥请他起身,礼后,顾南衣就不动,负手静静看着她,站在垂花门下的宁遥,墨发一丝不苟梳成发髻,露出一张清丽jīng致的脸,黑而细的眉乌沉若羽,穿着一身朱色的裳裙,明媚艳丽如盛夏的凤凰花,明澈如水的晨光落在艳色华饰上,身影愈发柔美。
“你有话对我说?”宁遥率先打破沉默尴尬的局面,她并未走近,只是靠在垂花门框边站着,手中团扇轻轻扑扇着。
“啊,没....没有什么。”顾南衣挠了挠后脑勺,“听闻殿下在宫里为知微求情磕伤了,我....特来探望。”
宁遥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心平气和的,心中纵然跟着顾南衣的一言一句翻起惊涛骇làng,面上仍保持着帝姬的温婉笑意。她轻柔地扇动团扇,静静道:“除了这个,就别无其他了?”
顾南衣愣愣地回了句“是”,宁遥就更加没有耐性等他开口了,她停下扇扇子的动作,朱色衣袖顺着藕臂滑落至手肘,腕上的碧玉镯子碰撞发出清脆叮咛声,她淡淡一笑道:“劳你挂心了,我为凤知微求情,是为了卖六王兄人情,也是为了我天盛朝廷安定。但纵使凤知微再劳苦功高,估计也抵不过一场皮肉之苦了,你若是来打探凤知微的事儿的,本宫也回答不了你。”
宁遥的冷言冷语像刀剑一样直直剜着他的心,肉体所感觉到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他怔了一怔,一瞬间眼神复杂,幽幽眸光漾起沉沉的情意,他手指微颤,微微一蜷,心却更慌了几分。
宁遥心里还隐隐期待着顾南衣能开口,哪怕只是旁敲侧击一句试探,一句酸溜溜的醋话,就算是一个关切的脸色也好,她只想知道顾南衣到底怎么想的,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在他跟前卖笑卖乖,到头来还要笑意盈盈地为他人做嫁衣。
她没有等到顾南衣的开口,郁然一叹,眼眸已黯然失色,她浅浅含笑,“凤知微不会有事的,六王兄定会护她周全。”
宁遥旋身要走,还未走远两步,顾南衣就几步向前喊住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殿下,我并非为知微的事而来的。”
顾南衣醇厚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激动,在宁遥耳中却如丝竹管弦一般动听,她猛地抬起头来,在听到顾南衣这句话之时,眼眸骤时明亮了起来,眼里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