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反同人)[冰九]惩罚游戏(11)
但那是鲜活的、真实的——至少,比风雪中遥相对峙,深渊侧纵身一跃来得真实的多——那是事情本·该·有的样子。
沈清秋被他毫不掩饰目不转睛盯得有点尴尬,将桌上的折扇展开掩住脸,只露出一双嫌弃的眼睛。
“看什么看,头一天长眼吗?”他道,语气里有点莫名其妙。
回应他的是洛冰河的迅速靠近,一下把他扑了个满怀。
洛冰河哑声叫道:“师尊!!!”
他把脸埋在沈清秋肩头柔软的青色布料里,从他的师尊身上嗅到了竹林里肃肃的风,这种感觉是陌生的、大胆的、在他们的相互角力中从未敢袒露的,他已经顾不得沈清秋骤然绷起来的脊背。
“师尊从第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下来。”他絮絮低声道,“即使我悔过,即使我想补偿一切……都没有迟疑,都没有停止。”
他已经明白了许多事,许多征兆、许多隐喻。那是许多力不从心,许多yīn差阳错,许多时不再来。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师尊。”他说。“可你对那么多人笑,你对那么多人好。你甚至愿意对青楼的jì·女以礼相待。”可你唯独对我恶言相向。
“我作践你,想你生气,想听你质问我‘你到底想怎样’,可你从来不说,我甚至从来没法告诉你我不是真的那样想的。”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是你的正眼相看,我不是不够优秀,也不是身份下贱,但是永远永远,我只能在你最惊恐和厌恶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完整倒影。
这些话是他从来不敢真正说出口的。他必须在沈清秋面前维持一个冷血、玩味、不投入感情也没有怜惜的bào君形象。因为他们彼此清楚,一旦一方割舍不下,另一方都会毫不犹豫地行致命一击。
沈清秋一言不发。
半晌,洛冰河梗了又梗,终于喃喃道:“需要我做什么,师尊才能原谅我呢。”刚说完,就仿佛听到了什么苦涩的笑话。他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在原谅我了吧。”
在他以为已经不再会有回答的时候,只听沈清秋幽幽叹了口气。
“要我原谅你,”他说,“赌赢我吧。”
沈清秋最终还是被救了上来。
但是割断线的风筝,即使能在九霄坠落后幸免于筋骨寸断,如果没有了抓住“线”的欲望,那么再高超的工匠都无法让它重新乘风了——它把魂魄留在了天上。
洛冰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沈清秋已经长睡三日,不曾有转醒的迹象。
因着那日轻飘飘的一句,洛冰河再傻也猜得出来龙去脉了。那位幻花宫的小宫主被审了三日,终于将那些“奇珍异宝”的功用全盘托出了。
能让人沉溺于痛苦的过去,日削月剥,直到枯竭而死的诅咒。
“阿洛!阿洛!他问我药,想让你生不如死!这歹毒的贱人!你舍不得,我帮你除掉,你多陪陪我不好吗?”娇俏少女状若疯魔的尖叫仍萦绕在他的耳边,“你每天亲手端给他的,你亲手做的!跟谁争我都无所谓,他那样对你,不还是我们收留了你吗?他凭什么——!!!他才该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竹舍里的沈清秋睡得安稳。仿佛所有纷乱的荒谬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只消潇洒地一撒手,留人肝肠寸断。
洛冰河已经连着几天合不上眼了。一向纵梦炉火纯青,却不能从自己分乱的梦里抓到头绪。他一遍一遍地向梦里的沈清秋倾诉那些根本不敢说出口的话,一次一次地答应沈清秋的赌局,却只能面对着六面全空的骰子,每输一次,就得看沈清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撕扯、吞噬,血肉飞溅,脊骨破碎。
他也无比清楚地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是他自己。
残忍的、bàonüè的、可怕的愉悦感,疯狂又悲哀的他自己。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可他停不下来。因为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
他像个卑贱的赌徒,无从脱身,一无所有。 有时他也会梦到自己一遍又一遍把有毒的羹汤端给沈清秋,他想停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殷红的血沫沾满了鞋底。
可他停不下来——他停不下来。
沈清秋把汤盅的盖子打开,那是鲜红的生命,从他的肺腑里汩汩流出来。
然后他缓缓倒下,落入永无止境的深渊,而他眼睁睁的看着,挪不动步子,只看见那人随后的释然一笑,他说,终于。
洛冰河觉得自己快疯了。
但他不在意这个。
他不可抑制地把几个字反复琢磨。
沉溺于……“痛苦的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功了。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小城,洛冰河确信,他从未来过。这所隐含的信息让他欣喜若狂,可是他不敢有任何表露,只怕这个世界如海市蜃楼,一碰即碎,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