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过来！”

哪吒愣了愣，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他点漆眸中是疑惑的幽光，脸上还有着未干的血迹，半个身子更是被染得血红，身后是巨蛇横卧的尸体和幽暗的深林。

看在那些孩子的眼里，此时的哪吒，有如鬼魅。

“妖、妖孽啊——”

孩子们这会儿却有了力气，见哪吒走过来，连忙往后退。

惊恐的神色，比之先前遇到妖蛇，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一会儿，便作鸟兽散了，没有一个留下来。

哪吒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还有些无辜和茫然。

又是……这样吗？

总兵府里的人，也是这样。

明明大家一开始都好好的。

半晌，哪吒回过神来，回去查看巨蛇的尸体。

师父说，妖兽的身体可用来炼器，不若看一下，有没有师父能用上的。

哪吒目光一扫，便发现了洒在地上的鲜血里，有一点白光。

他走上前，捡起发光的东西，用混天绫擦干净了。

那是一块类似鳞甲的物件，却不是蛇身上的鳞。

哪吒认得，这是龙鳞。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顺着巨蛇来的方向，朝着深林走去。

一路上都是沾血的雪白鳞片。

哪吒循着气息，来到了一个被藤蔓掩盖住的山洞，

拨开垂下的藤蔓，哪吒随手打出火诀用来照明，山洞的一角，缩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听到声响，那团小小的影子动了动，然后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偷偷看了过来，刚好对上了哪吒的视线。

扎着双丫髻的孩童眸光幽幽，掌心明火璀璨，映照了孩童半身血光，衬得他仿若山中精魅一般惑人。

“你是谁？”

——

收拾了妖蛇，却捡了一条小白龙。哪吒甩着混天绫在前面开路，仍由小白龙抓着他衣角。

“你怎么被个妖精抓来了？”

“我、我，二哥骂我，我偷偷跑出龙宫，就被抓住了。”

“蛇妖为什么要抓你？”

“它想要化龙，要喝我的血。”小白龙咬了咬唇，小声说道。

“好过分啊，为什么不自己修炼。”

“它觉得这样更快。”

“骗人。”哪吒拧眉，师父说了，不走正路的修炼，以后会吃大苦头的。

“你擦一擦血，都把你的脸弄脏了。”

“哦。”

哪吒拿混天绫随便擦了擦脸，就放了回去，歪着头问他救下来的小白龙：

“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小白龙说：“你救了我。”

哪吒道：“我也救了别人，可他们都被我吓跑了。”

小白龙道：“他们不好。”

“以后，我和你玩。”

小白龙看着哪吒沮丧的小脸，认真说道。

“诶？好呀！”

——

“哪吒哪吒，父王今天给我带了西海才有的果子，给你吃！”递上一盘色泽鲜艳的果子。

“嗯嗯，这是娘亲给我做的小糕点，你尝尝。”喂一片小糕点。

“哪吒，我听大哥说，你师父是很有名的神仙，那以后会不会跟他离开呀？”

“不知道，师父没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会记得你的！”

——

“哪吒，我又被二哥骂了呜呜呜……”

“别哭，为什么骂你呀？”

“我学不会法术，哪吒，我是不是很笨啊？”

“你才不笨，你小嘛，你二哥那——么大，等你长大了就学会啦。”

“可是哪吒，你也没多大啊，你什么都会。”

“我…我那是情况特殊。”

“怎么特殊？”

“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呀。”

“好。”

“师父说，我是女娲娘娘身边的灵珠子，奉玉虚法旨下凡以承天命的。所以那些法术，我上辈子都会啦。”

“原来是这样啊。”

敖丙听不懂‘玉虚法旨’什么的，不过不妨碍他觉得哪吒很厉害，崇拜地点头。

——

“哪吒，大哥哥走了好久了。”

“大哥哥说会回来看我们的。”

“我想吃大哥哥的糖葫芦。”

“等大哥哥回来就好啦。”

“哪吒，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怎么了？你哥又骂你了？还是你父王又出去了？”

“都不是，我，我就是心里不踏实。”

“哪吒，哪吒，你别有事。”

“我能出什么事啊，放心好了！”

“那就好，哪吒。”

“咦，哪吒你看，大哥哥给我们的玉佩在发光诶！”

“真的诶！”

“……哪吒？！”

血色湮灭了一切，是谁隔着云端在嘲笑这既定的宿命？

面无表情的娃娃，无悲无喜的双瞳，无声哀鸣的幼龙，鲜血染红的海面……